[雷安]日出(11)

“那个哥哥说，你必须要活着回到城市。”老妇人的小孙子在房间里玩，他跑出来这么和安迷修说，安迷修的动作愣了一会，放下手中正在洗的碗碟跑进屋子，老妇人牵过小孙子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
雷狮没有醒，依旧闭着眼，老妇人走进来，说：“他还没有醒吧。小孩子能通灵呢，说不定以后你的同伴会给你传很多话。”
雷狮陷入昏迷已经好几天了，安迷修整夜整夜失眠，精神气憔悴不少。好不容易睡去却又深陷梦魇，在日出的光从窗纸透进来时从梦中惊醒。日出的曙光带给他短暂的宁静，然后被雷狮的咳嗽声拉回现实。
现实像梦境，安迷修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从前军营里那个狙击手的影子在他身上荡然无存。我希望他活着，一起回到城市，见证日出。安迷修如此祈祷。

“没有办法了。”老妇人说，转过身盯着安迷修的眼睛，安迷修咬着嘴唇撇过头，不去看雷狮惨白的脸，沾染血迹和药汁的被褥。老妇人在床边坐下，用毛巾轻轻擦去他脸上凝固的暗红的血块。
“带着他的期望一起活下去吧。”
安迷修还是活着，他偶尔会想为什么瘟疫不把他也带走，而让雷狮永远留在这片荒原上，亡魂永远被困在阴影里，看不到日出，触不到光，死后也是无限沉沦的黑暗。老妇人在屋里处理尸体的时候安迷修站在外面屋檐下。天刚亮，安迷修从梦中惊醒，习惯性去查看雷狮的情况却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老妇人让他出去，安迷修木然走出门，站在屋檐下。日出的光从矮房的间隙里洒出来，洒在地上是白色的薄光，他呆呆地盯着地上那一条一条，莫名想到了经过暴晒和风吹雨打泛黄易折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