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泪（一）(2)

“不要接近人类，他们只会带来不幸。”
“那要是他来接近我呢？”
“那就杀了他。”
但是这个人类不一样，她摇了摇头。他让我感到亲切。
她有一个最为珍爱的玩具，那是一片蛟龙鳞。蛟龙有一次退鳞的变化，全身的鳞片都会脱落下来；但是它们把自己的鳞片看得十分重要，总是像宝贝似的放在自己的宝库里。她也是废了好大劲，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片。在人鱼的身上，仅仅一片龙鳞散发的气魄就能让她显得与众不同，因此她对这片蛟龙鳞爱不释手。为了保持龙鳞的力量，她一直让它吸收自然的精华，久而久之，龙鳞彷佛就显得更加有灵性。当她感到孤独的时候，看着周围兄弟们懵懂纯真的行为，而姐妹们也被各自无法理解的孤独折磨，她总是感到无处倾诉。在拥有了蛟龙鳞之后，她却能把敏感不安的心，细细慢慢地向这片龙鳞打开。蛟龙鳞散发着青莹莹的光，对她的话语作着无声的回应，而她总能听到它灵魂的波动，孤独并没有因此得到摆脱，但是却也平静下来。这已经让她非常欣慰。有了它我可以安静地度过一生，她想。
而这份孤独却在看到少年的时候又开始鼓动起来，隐藏在肌肤下面，缓缓燃烧，让她迷惑。

“人类对我们来说是危险的，但我觉得他不会伤害我。他对海没有兴趣。”她觑着少年，有点忧伤地想。
确实，少年修长的身形，从来不会更加接近大海一步。他就像远离战乱一样远离着海。也许这是因为他穿的衣服比其他孩子要干净华丽，他不想弄破了他的衣服？她有些急切地想把自己织的绡纱送给他，这种绡纱做成的衣服是不怕水湿的。但是——怎么能送给他呢？每天织绩的成果都要上交，就算自己有了一段绡纱，又怎么交给他呢？蛟龙鳞依旧散发着光，她对它说的话更多了。每天，她都随着涨潮而来，试图离少年更近一点。她开始试图破解人类话语中的秘密。当少年吟出旋律的时候，她就在那里静静地听，默默体会并且记忆。“我从他的歌声里感受到了落寞和骚动，”她闭着眼睛，我和他有着一样的落寞；这落寞并不讨厌。也许他其实有着人鱼的灵魂，或者是自己有着人类的灵魂——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随后咯咯地笑了。这时候暂停的风却带来了缘分，她的笑被少年注意到了，他听到的是一种奇异的声音。
“是谁？”少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喊。
她没有听懂少年的话，却从语气里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她随着起伏的海水，羞羞答答地从隐匿处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