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泪（一）

（由一个梦联想的故事）
一
她每天都会来到海边，听听那个少年的声音。只要不是刮风下雨这样的恶劣天气，她总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看到少年：他坐在那里自言自语，说着她听不懂的音调，吟着她不熟悉的旋律。这个少年和其他海边的孩子都不一样。海边的孩子活泼，黑黝黝的皮肤下鼓着劲，随着大海尽情地娱乐；而他则很安静，皮肤显得很白，总是坐在那里，对大海有一种敬而远之的眷恋。也许他并不是海的孩子，她悄悄地想。但我觉得他有一种别样的美，也许正是因为别样所以我觉得美：这两种我也分不清。于是为了分清少年到底是哪一种，她总是会找个时间来悄悄看他，然后在退潮的时候随着海洋静静离去。对她来说，少年最美的样子是在夕阳时分，晚风还未开始喧嚣的时候，那时少年的头发披散起来，皮肤印上了温和的金黄——这在海边的孩子身上是看不到的；他坐在那里，环住双膝，时而眼神低垂，说着意义不明的词语。
她就在这副场景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共情，体会到了在自己的兄弟中绝不会产生的一种情感，那就是孤独——她的兄弟们不会拥有它，她却在这个男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孤独。
也许他是来躲避战乱的，她猜测。虽然她对这些事不太明白，不过知道发生这种情况并不奇怪。身为人鱼，有时在面对异族侵犯时，也会暂时迁移，寻求庇护。不过这种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如今有着龙宫这个靠山，她从记事起，过得就是安稳的生活，每天的工作不过是纺织，也并没有什么行动的限制。战乱对于她来说只是个模糊不清的概念。但是她也经常听长辈们谈这些东西：在不安定的时期，人鱼一族的生活多么多么艰难；不仅要躲避宿敌的追杀，生存环境还被地面上的人类持续挤压。每每谈到这些，长辈们总会珠洒玉盘，然后便宜了那些老蚌。在洒泪之余，长辈们也会伸着晶莹的指头，对他们这些来听故事的小孩子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