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库】《授课》(2)

库洛姆没有动，人类自顾自的话语从他接收装置的外沿划过，比水珠滚落光滑的毛皮还要轻易。
他有点分不清自己现在身处何处，肩胛骨的创口像一条紧缚着构造体身躯的毒蛇，裸露在外的电路首端爆起，任何模组的运转都会令其泄露些微的电光，被感染体强行撕扯下的推进器依旧隐隐作痛，是痛或者是其他感受，库洛姆说不清楚，绵绵不息的刺激带起核心引擎过速的转动，他的手指维持着小幅度痉挛。
自残行为是人类对自己的一种惩罚手段，以减轻个人的‘罪恶感’，宽恕和痛苦强行诱导异常的快感刺激只能作为短期效内的纾解，过度依赖会让其最终演化为内啡肽体系下的奖赏回路。
构造体可以自主调节模组激素信号产出，本不会受困于人类无法自制的生理活动，他任由利刃穿过肩胛的时候下意识往指挥官的方向看了一眼，从黑发男人的眼中看到了阴郁的火焰，思维信标堪称暴虐的愤怒高悬于库洛姆的意识海，无声的咆哮回荡在库洛姆的意识模组中，凛如宙斯手中的闪电，散发着毁灭一切的恐怖意味。

构造体原本用绳子吊起的忐忑扑通一声落进旋涡，被外力撕了个粉碎，焦虑、不安、敏感、暴躁、彷徨、躲避、幻灭、迷惘、绝望，他的情绪被疼痛稀释，仅留下诡异到极点的平静。
“我只能理解为你并没有从上次我们的沟通里学到教训，库洛姆。我不是一名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心理医生，因此我只能用我所想到的方法处理这件事。”
理论上库洛姆有至少数十种理由为今天的局面做出解释，最小的团队损耗或者是对伤口的容忍度，做为领袖最大的好处就是库洛姆可以说谎，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谎言，这是群体主义赖以生存的条件反射，服从代表着无需承担义务，千万种各怀鬼胎平庸者的恶意尽数交到了人造天才的手中，他坐在绞刑架下，看着染血绳索吊起上一个死者的脑袋，于是他沉默，或者继续营造下一个骗局。
但现在不行，指挥官不接受欺骗。
他在开口前就被剥夺了发言的权力，越过构造体权限的指令以粗暴的态势碾过库洛姆的中枢系统，在每一根导线上刻下不容拒绝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