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 ①(2)

于是我赶紧小声安抚他：“你别怕，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你是人鱼这件事的。”
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被抓走的。”
他笑了，发丝轻轻地颤动，牵动着月光在他身上流转。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美人鱼和我说话了，我高兴得想蹦起来。
“因为美人鱼要成年的时候才能浮出水面。”我很严肃地向他科普。
“你说得对。”他也认真地点点头，附和我。
然后我问了他好多好多关于海底的事——人鱼们的尾巴是不是五颜六色的，是不是有巨大的鲨鱼供他们骑乘，是不是他们只吃鱼和海藻。
他问：“你还不回家吗？”
我颇有些自豪，说：“我妈妈不让我随便乱跑，我偷偷溜出来的。”我跟他讲了我妈妈的话，末了期待地问他：“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他听了一下子抿起了嘴，目光从我脸上挪开，不说话了。
我心头一颤，想着他自己，或者他曾目睹过自己的家人朋友像妈妈说的那样被我们抓走。
我感到无限的愧疚，我们真是太坏了。
“对不起。”我垂着头说。

“你要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也没有关系……”
“好。”
我抬起头，就看见他又笑了。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月亮没有太阳耀眼了。
于是那一天我拥有了一位好看的人鱼朋友，原来人鱼都是很爱笑的。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一定要他们哭呢？
我只敢在夜晚偷偷溜出来等他，但是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他了。
其实他多少有些害怕吧。
直到有一天，我拨开草丛，终于又看见了他。
他今天不再捡贝壳了，坐在沙滩上发呆。我眼尖地瞥见和他漂亮的脸格格不入的几道暗红色痕迹。
“你的脸上是什么？”我和他并排坐下，问他。
他有些吃惊地看了看我，随即轻轻扯了扯嘴角，看着黑漆漆的海面，说：“今天水流有点急，游太快撞礁石上了。”
我“啊”了一声，问他：“那是不是很疼啊？”
不等他回答，我就兴致勃勃地告诉他：“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了就不疼了。”
他低低地笑出声，很配合地认真看着我攥紧的手。
我轻易就把手举到了他的眼睛前，慢慢摊开了手。
是一枚淡紫色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