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集:邻居-启示-匿名-再会(3)

隔壁传来一阵音乐，我英文很差，只能听出大致旋律，听不懂歌词。现在将近一点，外放音乐已经是不能再无礼的事了。声源来自对间，又是那个粗鲁的胖子。
我期待着这音乐能吵到一个楼下的肌肉男，逼得他拿着菜刀棍棒怒气冲冲地跑来四楼，一边砸门一边问候胖子的家人。胖子畏畏缩缩地打开门，朝肌肉男鞠躬道歉。
凌晨两点了，并没有什么肌肉男。
我被声音吵得抓狂。
上一次遇到这种场景是18年秋末，距离研究生考试只剩50几天。我在宿舍里睡得正沉，突然整栋楼被炸开，无数男性的吼声淹没了校园，我把枕巾搓成一条塞进耳朵里，用手压住耳廓，可声音还是找到了缝隙，它从鼻孔，从头皮，从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涌入。我死死地闭住眼，死死地守住眼皮，直到天色渐亮，窗子蒙上一层雾气……
没有第二次。
妈的，今天全都别睡了！
你放音乐，我也放！
我跳到地上，用力地踏出每一个步伐，如果地面铺了地板，它一定会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接着，我扣开衣柜门，用力地摔到墙上，衣柜门上的玻璃被震碎，噼里啪啦撒了一地，像踩中的水坑，像凿透的冰面。

隔壁还在唱。
衣柜里这留声机状态比预想得要糟糕，又老又笨重，可能连电流遇见了都会嫌弃。留声机下面压着一张牛皮纸包裹的唱片，《加州旅馆》。哦，对，就是这首。对门那个畜生房间肯定也是这一套。说真的，这么不错的音乐应该挑一个闲暇的下午配着啤酒炸鸡来欣赏的。谁叫今天遇到了这样一个胖子，人烦躁起来，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可以被当成武器。这是真的，我亲眼见过有人用几大千的黑桃A爆头，据说空瓶儿疼，满瓶儿不疼……
我调了一个离门近的位置，摆放好唱片。
接通电源前的一刻我还在想，如果这畜生在10秒内，不，30秒内关掉音乐，我就放弃二重唱。31秒过去了，畜生没给自己这个机会。别怪我不去提醒他，我不是驯兽师，没有这个义务，我该做的就是要让他跟我一起，把太阳等出来。
3
针头缓缓的降到唱片上，大喇叭里发出了呜呜的低吟。
“行驶在昏黑的荒漠公路上/凉风吹过我的头发/温馨的大麻香/弥漫在空气中/抬头遥望远方/我看到微弱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