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儿九】山海（6）

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只用薄薄的一层纱布盖着，张云雷做了几天的心理建设才敢摸索到洗手间仔细看看自己的脸。胸口的贯穿伤愈合得很慢，只要稍稍用力就会有血渗出来。
他捂着胸前的伤口，一步步走到洗手间门口，踌躇许久才鼓起勇气推门而入。距离负伤也有二十天，三天前从ICU病房搬出来，张云雷虽然心里清楚这次伤得不轻可到底没有亲眼见过，忐忑也心存侥幸。杨九郎说明天会来看他，他当然要在那之前看看自己成了什么样子。
遮在脸颊上的纱布很容易摘下， 他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缓缓地地把纱布拉下。紫红的结疤硬邦邦地爬在他的脸上，随意排布，完全不受控制。张云雷把镜面灯打开，死死盯住镜中的自己，几乎不能认出那个面目丑陋的人就是自己。他像是一个被胡乱缝好的破布娃娃，毫无规矩的缝线滑稽而可笑。
他端详着自己，几度摁下起伏跌宕的情绪，才缓缓走出门，竭力用最舒服的角度躺下，减少对伤口的振动。不管怎样，他需要尽快好起来，不能沉浸在伤病里消磨时间。
“你先别过来了，明天作战督察要来找我谈话。”张云雷给九郎留了言，督察谈话是真，不想用这副面孔见面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