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 下(21)

道观中人对此倒也并不如何慌乱，毕竟就连周霄本人都仍是神态自若，算是早有预料。
白耀上来时，周霄已一脸笑意地站在道观之外等候了，瑶光则不敢上前，远远地站在桃花之中。几年未见瑶光愈发地带有韵味，却仍不改那一脸愁容的娇弱之态，桃花的粉嫩映在脸上也更显动人模样。周霄那清瘦的面庞也已更添了瘦弱之感，头发甚至有不少斑白之色了。
白耀与周霄二人无需多言，皆知今日必将为他们二人的羁绊收尾。
在稍稍挪动位置后，两人即要开始动手了！那颇带有宿命意味的一战结束就在今日。其实与白耀一样，周霄心中也一直渴望着同白耀真正的一战，习剑之人倘若没有傲气是不会令手中之剑绽放出锋芒的。而且虽然一统后的前些年白耀将那两个条件遵守的很好，天下也一片歌舞升平之象，但现在他准备好了要向白耀提那第三个条件了。
两人各自取出配剑，稍作礼节。
“此剑名为子长。”周霄手持修长银剑面对着白耀朝他道。
“此剑名为断风。”白耀也是同样握着宽阔的漆黑大剑朝周霄报到剑名。
两人即刻动手，竟无丝毫试探之意，刚一开始即倾尽全力，开场之势竟和多年之前初遇时一模一样。周霄只身凭剑招朝白耀攻去，白耀则见招拆招皆一一化解。但这一次和数年之前终究是有所不同了。白耀的无招之招此时竟颇有些剑招的影子，竟能在几招化解之中增加数招回击之剑。而周霄的剑花愈发地舞动则愈发地变得奇怪，在白耀的回击之下变得似乎是漏洞百出，已是再难维持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招。但只有白耀清楚此时周霄的剑招已是愈发地接近于无招，此时周霄的剑术亦绝不逊色于他！但这只会令白耀越发的激动、越发地狂热，因为这才不算辜负他多年来的渴望。

眼看两人之斗是愈发激烈，但人力终究是有穷尽的。
稍有差池，片刻之间胜负已定。
或许是因为白耀已经习惯了龙椅上的安稳日子，或许是现在的周霄确已称得上是天下无双。
只是一个手中脱力，那名为断风的宽阔大剑即竟是被长剑挑飞，周霄伸手接住了大剑。白耀怔怔地望着， 适才的刀光剑影一幕幕反复地在白耀脑海中重放，他没想到自己会输。
此时周霄想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他不敢去想那意味着什么，他甚至还尚无子嗣，倘若他身死于此天下必将重新大乱，难道历尽千辛万苦拿下的江山如今又要拱手让出吗？如今世家大族们早已尽数覆灭，眼前的周霄论文治武功皆是人中龙凤，更何况说不准尚有愿追随于他的南朝遗民，那又有谁能来拦住他呢？
但是周霄没有，他只是将大剑重重包好负于身后，看向白耀对他说：
“现在我要提第三个条件了：‘放下手中的剑吧’。”
说罢，周霄即转身去后山牵他的白马，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瑶光呆呆地站在桃花林中，仍旧望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