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果(3)

文若并不看他，只是问：“丞相何德？”
“临阵敌寇制，治国天下平，将士不枉死，百姓无游离。”
“丞相为苍生计，既已立万世功勋，德高而望重。汝等今日竟要将丞相立于不仁不义之境地，为后世留下篡权夺位之口实吗？”他看着丞相，他分明能看出丞相眼中藏不住的失望，但他不会停下来。
“周王朝江山八百载，先有武王灭纣，后有周召共和。周公尚与天子同姓，亦不敢有篡逆之心，则有美名传于天下。窃以为，为臣者，当视千金为砂土，量万户为腐草，成千秋之功业，归林泉之易安，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若敢请……”
“罢！文若”，丞相打断了他的话，这还是第一次，“你不懂我。”
“愚忠！”“居心叵测，此人当诛哇！”百官都站起身来，面对着这个孤独的辩护者，他们义愤填膺地大喊道。
文若并不理睬，他望着坐在皇帝身边这个满是失望的老者。
“社稷飘零，当有忠贞之士筋骨俱碎以命相守。那凤凰只可庇佑天子，岂可常伴于臣僚啊！”
他的双眼定定地望着丞相，丞相也定定地看着他，朝堂上沉默了许久。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我非篡逆之人，只因天下未定。今日是你错看了我。”丞相摇头苦笑着。“我引你为知己，我以为你能明白。”

“二十年了，丞相，你我相识二十年，曾经我以为我懂了，可后来我才发现是我简单了。丞相的报负，我的愿望，它们竟如此水火难容。兵临官渡，智定辽东，你我尚可一同走来，可拜将封侯，加官进位，恕若不能与君同归了。”
一语言罢，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片谩骂声、吵嚷声，还有一双失望而又悲愤的眼睛。
“留步吧！”
“先去了。”
白皑皑的雪地当中，只有他孤独的影子，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泪水早已淹没了他的面容，他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哭泣，他只知道自己因何而哭泣。望着身后高大的朝堂，富丽堂皇的样子在他的眼中却是何等的残破。
这个冬天太过漫长，屋外的雪仍旧下个不停。庭院外地上的雪已经积了一尺多厚，连那树的枝条都被这雪给压弯了。
文若病了，躺在床上，旁边的案上摆着丞相送来的果品。他本不愿吃，却还是想揭开来看看—空的，他无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