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痛痒(4)

她又扭头看了眼店长，他的双脚如同两条在野草间交尾的蛇般纠缠在一起。虽然不明显，可是尴尬而羞涩的神情还是浮出他的面庞。
这变态也许真的是喜欢我。尽管还不能确定，她的心里已经涌出淡淡的欢喜，这欢喜是唐人心目中的早春夜雨，随风潜入，又润物无声。连一分一秒仿佛都变得格外细腻，呼吸的空气化作潺潺春水，涟漪激荡起伏，耐人寻味。
《教父》看不下去了，心怀黑手党男人的浪漫和牺牲，它纵身自书架上跌落，摔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她连忙俯身捡书，一直潜伏在角落里的店长也终于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在昏黄暧昧的灯火中，店长伸出修长的右手接过了书，面露温润的笑，他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四十公分的距离，却没有一点点的不适，仿佛本应如此。
“如果明天醒来，我们突然变成了男女朋友，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店长说着又小心地向前挪了一步。俨然是知分寸礼节的绅士做派。她羞赧地报以一笑，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
她缓缓地仰起脸，和面前的空气深情对望了整整三秒，才瞥见依然坐在墙角的店长，店长还在望着她，那一定也看到了自己痴汉似的笑容。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春梦。
她僵在原地。店长还是那只狩猎的狼蛛，毒牙分泌的毒液已经流往她的全身，麻痹了自己的神经。

是啊，这年月谁还会用《clannad》里面老套的台词来告白，除了暴露年龄和自己是个死宅以外毫无用处。
豁出去了，大不了是鸡飞蛋打，鱼死网破。她咽口口水，气沉丹田，举起《教父》，大声补完了剩下的话:
“我想借这本书回去看！请问您提供借书的服务吗？”
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却还要给自己打气，此刻的尴尬不过是人生的又一道裂缝而已，如果没有救赎的光，那我就是那道光。赞美科恩，也赞美我自己。
“可以的，美女。但是要留下100元押金和联系方式，一次五元，可以租一个月，还回来的时候不能有缺损和漏页。”
店长说着，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了笔记本和圆珠笔，生怕这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女黑手党拆了这家破店。
她拿过笔来，在笔记本上龙飞凤舞地留下自己的名字住址和联系方式，又扫了店长的微信，加了好友。
这就可以了吧。如此想着，她走出了书吧。长舒了一口气后，她终于可以坦然步入了圣诞节的世界，这都源于变态店长的救赎。一时间，她竟然有点感激那个人。
“他的声音其实蛮好听的，有点像摩根弗里曼。”她喃喃道。
总会再见面的，已经留下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假如变态店长有心的话……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