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2)

这次显著的失败狠狠地打击到了我，自以为隐藏好的算计似乎被莫瑞斯发现，并且—在那薄薄的墙壁背后，隐藏着我目前生活中最大的敌人。自莫瑞斯搬来以后，我在家里大声打电话来进行工作的权利被剥夺了，我不能在声音中透露出客户的名字，或者从只言片语中可以被破译的工作方向。我甚至可以想象出莫瑞斯那个鬼鬼祟祟的耳朵正贴在墙的那一面，我在睡觉的时候，他也会竖着耳朵听我的梦话。有一天我拿定主意早早上班给上司一个好印象，却看到莫瑞斯坐在桌子的那一边，朝我露出阴险的笑容。这的确是不可以忍受的了，我想着，莫瑞斯住在我隔壁，窃听了我的商业机密，窥视我的商业行程，并且拿着这些信息狠狠地打击我，妄图把我从这里挤出去。家里已经不安全了，我睡不着觉，他在隔壁咳嗽一声就会使我神经紧绷，我还经常躲到酒馆里。我之前喜欢木匠活，现在也基本不干了。
老板对我含沙射影的次数越来越多，客户觉得我讲话含糊其辞，不明就里，明摆着的—莫瑞斯将把我变成一个失业的，一无所有的人。
我想到一个主意，一个社区里有名的二流子可能帮我这个忙。他叫艾顿•克拉克，我们曾经一起读过书，之后就分道扬镳了。我实在是不喜欢招惹这样的人，容易引火上身，但是我实在是被不安冲昏了头脑。于是，我给克拉克通了电话，讲述了莫瑞斯是个多么卑劣的人，还告诉了莫瑞斯的住址，请他吓唬一下莫瑞斯。只是吓唬一下，不要对莫瑞斯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克拉克满口答应了，管我借了钱。

这天夜里，我坐在公寓的床上，静静聆听。我听到莫瑞斯在隔壁左右踱步，他穿着一双应该是很廉价的皮鞋，脚后跟很硬，他走在在地板上咯咯作响。之后，我听见他在翻书的声音，然后是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然后我听到时钟秒针转动的稀碎的“喀喇喀喇”的声音，我有一个时钟，但是我听到两个钟的声音，另一个是他的，这两个钟声隔着薄薄的墙壁同时折磨着我。我就这么等着，几乎快睡着了。突然，外面爆开很大的响声，似乎是有人在踹门，我怀疑我自己搞错了，但是的的确确的是，外面有人在踹我的门。
我推开门，外面是那个流氓克拉克。他看见我也很吃惊，随即他那张流里流气，愚蠢至极的丑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神色，我看到他左手抓着一只棍子。真是惊奇的巧事！这个不学无术的傻蛋弄反了我和莫瑞斯的门牌号。
“我搞错了，你们的门牌号太像了，你瞧我这个记性…”
不好！克拉克暴露了我的阴谋，我连忙关掉门，没有和这个蠢蛋讲一句话。我竖起耳朵，搜寻着隔壁的动静。克拉克拖着脚步走了，然后一切静默。在这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的沉默中，我继续听见了我们两个人时钟齿轮转动的声音，“莫瑞斯？”我小声问。“你没听到什么吧？”我接着问。还是一片寂静。“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想着我的工资和客户，还有这座烟雾缭绕的城市里分出来的小格子，终于簌簌流下热泪。我拿起我常用来做木匠的锤子，狠狠的砸向那面薄薄的墙，只一下，就砸出了一个窟窿。我接着砸，像只飞翔的鸟。窟窿越来越大，我顺着洞看到我的新邻居，他也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