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镜(3)

3.
我栽种的一盆绿植发芽了，在这只有人造光的房间。
虽然我早已忘记当初播撒下了什么，反正看着像一个大蒜。
虽然比不上邻居家的后花园。
应该是盛夏，但邻居家的后院被绿荫遮蔽，各色鲜花相缀，在喷洒的水幕间相互晕染，静谧，且梦幻。
是的，镜子能显现颜色了。
我依稀记得，我在那片花园度过了一个安闲的下午。大概是去做客吧，我记得微涩的冷泡茶，我记得酥脆的茶点，我记得邻居丈夫修建花木的身姿，我记得她女儿发丝那柔软的触感。
邻居……她在哪？去准备水果？去打了个电话？记不太清了……
我记得她女儿给我送了一包种子……是什么……
那是我这枯燥无味、混乱至极的生活中唯一被阳光照亮的时刻，为什么，为什么会想不起来了呢？
我轻轻向镜子的那一方伸出手，却在触及的下一秒收手，蜷缩在地，抱住头。
神啊，如果我能猜出那盆绿植的名字，你能不能授予我培育的秘诀，帮我拉开灰白的窗帘，唤来殷红的太阳。
神啊，如果那盆绿植能够茁壮成长、开花结果，能不能让我回到那安静祥和的绿荫里去？

一秒，就一秒。
神啊，告诉我吧。怎样你才能听见我的声音？何时你才会回应我的期许？
神啊，告诉我吧。我该如何走到镜子的另一端？
告诉我吧。
4.
那盆绿植稍有成长便开始发黄，意料之中。
邻居带着一家子人去了大型游乐场。
可那么镜子从他们进了海洋馆，便化为了隔绝人与游鱼的界限。我能清晰地看见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而邻居只是模糊不清的倒影。
幽蓝的水光映在我的脸上，让我有些沮丧。
我就像这些游鱼，无论大小，无论形态，平凡或是珍惜，丑陋或是美丽，都困于一个箱庭之中，隔着一层玻璃，供人观赏、评价。
我不知道鱼儿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有，更不知道邻居她会怎么想。
至少她牵着丈夫和女儿的手，活在自在的空气中，不像我，任凭自己在人造的海中溺亡、腐烂。
好累。
我突然感觉无比疲惫，明明，什么地方都没去，食物也靠泡面和外卖，大部分时间都在沙发上或者床上瘫着，不做什么工作，只是看着那面镜子，看着邻居的生活，就像看连续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