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镜(2)

我以此为乐。
她总是喜欢把食物做得精致，富有仪式感。就算是做一碗葱油面，都追求把面条放得规整，撒葱花也小心翼翼的，最后浇上热油。滋啦一声，香气勾起她的唇角，优雅，溢满欢欣。
家境殷实，生活幸福，多么令人艳羡。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方便面，撇了撇嘴，瞬间失去食欲，便把它随便甩在桌上，对溅出的汤汁熟视无睹。
我喜欢看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坐在餐桌前吃东西的情形，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无非是今天的工作，今天的期许。这些话语都随着腾腾的热气飞向天空，隐匿在香甜的空气里。
真好。
我把房内灰白的窗帘拉的更紧了些，虽然它本就完美地掩盖了窗户，吞噬了外界的每一丝光线。
我看见她在各样的玩具中找到自己的包；我看见高楼人海掠过她的眼；我看见她送孩子进学校前给予拥抱；我看见她在丈夫脸上落下轻吻；她我看见她嘟了嘟嘴，然后以一个崭新的姿态，英姿飒爽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我看见她高效准确无误地完成工作；我看见她没接到孩子的无措；我看见她回家开门被彩带糊了一脸的讶异，与看见生日蛋糕后的惊喜与泪水。

我看见……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泪就是止不住。明明那是别人的生活，我……我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偷窥狂……
为什么我会失落，会悲伤？
明明，只是张着同一张脸。
2.
于是我感到愤怒。强烈的愤怒。莫名的愤怒。对她的愤怒。对我自己的愤怒。
凭什么？我的周围，是早已凉掉的泡面，是沾满油渍的书桌，是许久未洗的内衣裤，是揉成一团的被子，是破败的……我。
我像发疯一样的击打那面镜子，却怎么也无法撼动他们的笑颜。
只是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击打着那面毫发无损的镜子。
凭什么？我嗅不到奶油甜腻的气味。
凭什么？我感受不到蛋糕的柔软。
凭什么？我听不到那稚嫩的声音，欢喜的笑，与略有走调的生日歌。
那为什么，要给我看烛火的摇曳与彩带的飞扬？
而我，只是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击打着那面毫发无损的镜子。仍由双手通红，仍由疼痛扩散，仍由鲜血渗出。
于是我仍由镜子一遍又一遍击打着自己，直至眼前模糊，化为血一般的红，倒在炙热的地板上，失去意识。
我的好邻居，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