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羽虫(6)

他看得入迷非常，却怎样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直到那伞面的一串白色映入眼帘，他就像从前那只逃脱的羽虫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我没有逃走。
木棉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我从来没有想过逃走。那一定不是她，她从来不会绑那样的头发，也不会穿那样的衣服。伞面的白色说不定只是反光。再说了，我都等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好逃的呢？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不久后，母亲就告知了他葵回来的消息。
木棉的安心又一次丧失了。
或许，我根本没有逃走的趋向呢？
他又这样想。
或许我只是办完一件差事后迅即离去了，又在离开的过程中不经意瞥过一眼罢，毕竟，那时候也正在下雨嘛。这样才更合理。嗯。
重复几次过后，木棉的信心攀回了高阁之上。
紧接着，他的心就沉浸在了长达一分钟的狂喜当中——
“明天跟我去看看你葵姊，你也要升学了，去取取经也好。”

母亲的话使他充溢了力量。
“她回来了。”他说，“明天，我就能再次见到她。”
木棉感到这几年的等待并没有白费。
一颗心是怎么在没有终线的赛道上燃烧的？
他冷不丁地自问。
“我喜欢她。”在拉扯到极限的此刻，木棉深掩的一份心意脱口而出了。
“从一开始就喜欢她。”
他斜卧在斗室的地板上，正回味着那个雨天，两人共撑一把油纸伞的情致。
只觉一种柠檬果酒的酸甜于喉口蔓延，耳根也不觉瘙痒起来了。
木棉仍能想起幼时初到葵家的情景。那时正值黄昏，腊月，小木棉裹成荷包的身子，颤巍巍地站立在一道漆黑的门板前。斜阳自楼道一处小窗打入，透过拂动的珠帘，筛出片金箔似的流萤。
在这样的光线里，木棉逐渐看清了门上的雕纹，一株凋敝了的丁香花。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丁香花。
古典、物哀、禅……
仅仅一园之隔的小楼内，这些就在一个少年的心田中萌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