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摇
2023-10-28 来源:百合文库
我家钟表上纹着两朵花,上面一朵月桂下面一朵向日葵。在生命无数个巧合的瞬间、尤其是时针指向月桂以致于分针游疑着对不准向日葵的六十秒里的某一秒,我常常发自内心质疑月亮的存在。我不是一个社会学家,去说高悬于天上的球体是所有人类共同的臆想;也不会像一个阴谋论者或者极端的经验论者一样,无视阿姆斯特丹踏出他伟大的一小步,自顾自的把它理解为为一批人对另一批人的欺骗或者所有人感官的局限;我不是科学家,我不想向你证明什么。毋庸置疑的是,月亮当然在那儿,大多数的夜晚,即使不抬头,你也不能忽视它的辉光跃动在任意的水洼之中。有时候你看不到,或者你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了,它也依然在那儿。在我还能看得见甚至于我再也看不见的时间里,只要我还有意识,我就坚决地捍卫月亮在那里高悬。我只是说她凭什么是月亮,这个欺世盗名之徒。她从太阳那儿偷了光变得皎皎莹莹,用这本不属于自己的模样粉饰着博取人们的同情。
我们乖乖地把思念、圣洁、孤独供奉给她,让她成为了月亮,满怀期望寄托的情感被嫦娥刻薄地点评后喂给月兔,永远也传达不给任何人。月牙儿悬在池塘上像一抹冷笑,我也对她冷笑。
如果翻涌的心在那一瞬恰好迸发了激流,下一秒我一定在哭,泪水把月光打皱,现在我依然可以用石头片儿把它搅乱,杂置的寂寞却融不进这月湖里。月湖算不上湖,只是一片池塘,满月的时候刚刚好映在正中央,夹道粼粼波光,迷幻人走进去。离这里一百米有一块矮山头,在那里月湖和月亮一样大,用两根手指就可以捏住。我和澄雅第一次约会就在那座山头。她闭着眼睛,月光给她上妆,等我吻她。我其实有点儿紧张,并非我经验不足,澄雅之前我谈过两次恋爱,不过在那一刻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月光不止给她化妆还给她披上婚纱,那洁白的幻象之下很可能藏了一对翅膀,如果我的右手不再搂抱,那双翅膀就会在她背后展开,如果我的左手松开她的手,她就会悬在空中双手托着我的脸深情一吻然后高飞。澄雅之前我谈过两次恋爱,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爱一个人。我如此明确的体验到怦然心动,如果你还记得自己睁眼看到第一缕光的心情,尽管在性质和程度上其差别不亚于无法触及的银河和家门口的小溪,但你就能在人类的所有经验里最接近地理解我这种感受,那是一种形而上的突然降临,整个世界的复杂与豁然开朗做出一瞬间的全面展示,这使浩渺天穹和最细微的内心同时微笑,仿佛它们从来都理解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