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老滤镜(5)

“太神奇了，怎么会这样？”
“祖母没告诉过你眼镜的用途吗？”
我稍加思索，回答：“她只警告我不要随便戴它。”我又仔细想了想，“她还说戴这眼镜能看清事物的本质。”说到这，我才知道当初祖母不是为了哄骗我。
“这就对了。快看看写了什么？”
信中没有任何表达感情的文字，若不是我的认得祖母的字体，我根本不会相信慈祥的老人会写出这么僵硬的语句。信里提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祖母从北京千里迢迢搬到广州的原因：她在我13岁的时候才离开北京的居住地，那年正好母亲出了车祸，也就是说在祖母搬过去后不久，我随后也到了广州。祖母之所以搬走，完全是因为母亲用父亲、兄长和我的性命做要挟，让祖母不再靠近她。我一头雾水，为什么母亲这么厌恶祖母？
第二件有关母亲的真实身份。祖母在遗嘱中提到母亲并非人类，我和兄长不是她所生。看到这条，我大为所惊，曾朝夕相处的母亲怎么可能不是人类？要么是我疯了看不懂文字，要么就是祖母疯了。“明哲，祖母说的没错。”兄长肯定了遗嘱里的文字，“你可能不知道，自你走后，父亲被母qi……被那个东西折磨得精神崩溃，上个月去世了。”又一位亲人离去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但我感觉到悲伤，好像我早已知晓这是必然会发生的。遗嘱继续进行说明，办成母亲的怪物来自比深渊更深邃的黑暗，它们没有固定的形体和意识，但会通过吞噬活物模仿世间生物并复制其记忆、人格，完全将其替代。它们无处不在，可能是身边的朋友，可能是至亲的父母、兄弟，可能是窗外的飞鸟野猫。统称这种怪物为“复制者”，它们的成体很不稳定，每10年就要重新进行复制，否则会变得狂躁。尚不得知它们为何而来。

兄长解释说：“母亲脾气越来越暴躁就是这个原因。父亲疯掉之前告诉我，母亲在你3岁的时候就死了，跟咱们生活了10年的就是这个怪物。它用你我的性命做要挟，父亲根本没机会说出真相，郁郁而终。”
“哥，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离开家的时候父亲就不对劲，确定不是父亲——”
兄长掏出一个布包，轻轻打开，想我展示一块墨绿色的锐角玻璃碎片。“把它拼到老滤镜上。”我照做了，碎片完美镶嵌进老滤镜镜片的缺口里，原来这是镜片的碎片。他又让我戴上老滤镜看向窗外，那天的恐怖幻想之夜的骇人之景竟在大白天活灵活现！那不是我的幻觉，祖母的话是真的，我透过老滤镜看见了本应地府里才有的不洁之物。刹那间我相信了兄长的话，大脑一片空白，我的人生从始至终都被谜团包围，被怪物抚养成人，真正的亲人受黑暗摧残，而我浑然不知。
“你明白了吧？所以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得谨慎点儿，因为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你自己。当我听到你叫我的小名，我才松口气。那些东西不懂乳名的含义，只会叫本名。祖母也给我留了遗嘱，附带品就是那个碎片。你的遗嘱施加了祖母的密咒，只有你能打开，她还让我跟着碎片的指引找到你，现在家里只剩伪装成母亲的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