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镜(2)

从那时开始我觉得，笑，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照以往，我大概会靠在椅子上等第四个电话、第五个电话，接完收拾东西下班。但它们今天迟迟不来，很多时候着急是没用的，说不来就不来，像我女朋友的大姨妈一样，不以个人意志而转移。
在我等第四通电话时想起了刚刚收到的短信，短信说我获得了一款相机app的内测资格。我正打算下载看看，罗主任忽然又把我叫回办公室。
这次罗主任没有骂我，他让我赶紧用内线联系各小组，说城西区有一处塌方，把我们公司的供暖管路挤坏了，抓紧时间抢修，不要耽误城建填埋路面。我问罗主任抢修时限，罗主任说要在今晚11点前完毕。
回到工位后我没有立刻联系各小组，而是粗略估计了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距离十一点还有7个小时。路面塌方没有立刻上新闻，说明塌方面积也就几个平方，拆旧管换新管4个小时足够。去掉路程1个小时，同事吃饭1个小时还剩1个小时。倘若我现在通知我的同事，以他们的脾气多半会急慌慌地冲向前线，饿着肚子赶在9点钟前把活干完。
为了同事的身体，我决定先玩一会儿手机。
这个内测的相机app名字叫“预见”，很诗意，很浪漫，与我杂乱的手机桌面有些格格不入。

打开相机是一个图片框，上传图片自动添加滤镜。滤镜的种类有限，除了“复古”、“春光”这些老掉牙的滤镜以外只有一个“预见”，和app名字一样。这就像许多街边小店，除去大把大把的热门菜以外总会留下一款招牌。
我找到公司相册，随即上传了一张运营部小李的照片。
“预见”特效加载了半分钟，然后给出了一张穿着POLO衫的胡茬照，特效下的小李满目春风，一脸得意，除了皱纹变多以外气质大大提升。我想起小李这两年的经历，从运营助手到运营专员再到运营组长，每一次活动都策划得天衣无缝，未来运营部长的位子触手可及。
我又上传了罗主任的照片，“预见”出了一张萎靡的老头照。照片里，他的头顶油光发亮，头发偏向一侧，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巨大的鼻头下伸出几根鼻毛，上唇翘起，露出几个裹满烟垢的牙齿，嘴角似乎还蓄着一颗口水珠……
这副中风的模样，我看得反胃。
我前前后后“预见”了大半个公司的同事，全然忘记抢修的事。等我回过神时办公室里的人早已处在忙络之中，我看着他们互相喊叫，唾沫横飞，乱作一团地好像一出马戏。
负责抢修的同事饿着肚子出发很久了，我幻想他们挥汗如雨的模样，心疼地给我自己点了一份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