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没(3)
待上舆后,张公公小声询问:“陛下可是要去南门?”
“你这差事当的真是愈发差了,”亓官珩调侃一番,仍是道出心中所想,“去南门。”
张公公低下头,承认自己不该多嘴,心间却是暗喜。
南门宫墙外有一棵树,时生静躺于树枝上,他望着触不可及的明月,伴着微凉夜风睡着了。
“殿下,殿下。”时生拼命刨着土。
棺椁中的人拍了拍棺身,隔着深厚的泥土,声音传入时生的耳中:“你走吧,若是被皇兄发现了,他定不会轻饶你。”
时生未离开。他明白大皇子的手段,可他不希望亓官珩就这么死了。
他听见一个男孩的哭声,忽然发觉是自己在哭。一片荒无人烟的树林里,男孩借着月光,孤身一人刨开了棺椁上的土,在看见棺身上钉得严实的长钉时,忘了父亲教导的礼法,放声大哭了起来。
亓官珩站在树下,仰面看着时生。
他倏忽想起当年,自己被皇兄派来的人关进棺椁,他那时不欲争皇位,于是就那样安静、坦然地接受了死亡。后来,有人来救他了。他听着那哭声,第一次迫切地想要活下去。
那群活埋他的人似乎觉得他必死无疑,长钉马马虎虎钉了,轻易就能踹开。他借着稍稍敞开的棺木,看见了时生。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伸手拂去男孩的泪水。
“别哭了,你去喊人帮忙。”
男孩犹豫片刻后,拔腿跑开。
“等等——你叫什么?”
“我叫时……”他没听清。
他没等到时生。张公公找到了他,迅速将他救了出来,临走之际,他望着时生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直到张公公催促,他才收回视线。
夜晚的树叶染了墨色,较綟绶更深,失了白日里纯真的绿色,它颜色本未曾改变,只是天幕遮住了人的双眼。
亓官珩忽然意识到,或许自己一直以来所怀的感恩之情里,也掺杂了其他不为人知的心思。
这想法只存在一瞬,便被他摁回了心中。
他这样想着,轻步回宫,张公公也就跟着,一声不吭。
树上的人动了一下,偏头看向离去的二人,眸中神色微动。
“若当年未曾倾心就好了。”
(三)
“陛下,进来与北方民族交战,屡次惨败,需有精英上阵。”
亓官珩蹙眉思索一番:“调精英队一半人马赴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