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十六

眼前、镜里，布满淤青的脖颈，瘫软的她。
“知道吗，小律？堪察加的天空是透明的呢，玻璃一样。山就像卵石──”“小溪！”她笑着对我点了点头。“是呢 如此看上去，世界正像条小溪。绿色的光，那是万里外的星星照在我们眼睛里的样子，又或者……是人们在笑。”“这么说，水的那边还有别的人们？我们是不是鱼？”“那小律……不，小鱼以后见到了他们，要说‘你们好’喔。”忽然她眼里有晶莹的东西落下，是我从未有见过的神色。
好像……又是个梦？可我不明白，我知道的仅有一件事──“我”。我就是叫做“律”的，是个雄性，应该喜爱着足球。他们说，我就是这样了。我在做些什么呢？足球，似乎仅有这一件事。紧绷的肌肉，刺痛着的、来来回回跳动的脚尖，无休止落下的透明水珠，以及周而复始十六份充塞着世界的黑白。这便是我生命的全部了──吗？所以我才是如此地行进着，我的我才有了目的，才存在我的、黑白的世界。
周围有声音在喧嚷，或许是他们在庆祝胜利。好痛……有温热而粘腻的东西流了下来。陌生的地方……这里是水面以上、我的世界吗？可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呢？哦，我记起了。跃下天台，我耻于自己的失败；不，是他们厌倦了我吧，我的卑劣、懦弱、无能、狡猾，以及──被规训。他们从不在乎我所经历的，呵，我给这世界平添了耻辱，离开……自然是好的。
破碎的玻璃、背转过去的身躯，又是那份温热，我终于记起这是曾奖赏给我的礼物。哦，他们停止了互相挥动手臂和互相指责，他们看向了我──我应当庆幸这疼痛。“我挽回了一切。”，我想。我再未曾见过他，他们说他是我的“Other”，我的父，唯一的“Truth”。可他们不就便又指向另一个人，重复着那套说辞，我于是又有了新的“唯一的”。二是唯一，无穷的唯一。唯一的身、唯一的性、唯一的“名”。我想，这不是我，我并不应允他们所界定的。可我的“唯一”们如此相像，是我不得不再次上演apò的戏码，我得出了对唯一的结论:原来人们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