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儿九】山海（4）(2)

“你也知道他伤得很重。”老郭站起身走到依旧站姿挺拔的九郎身前，“作为司令，你的报告我收下了。作为他的家人，你这个人，配不上张云雷。”
杨九郎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尚未明白司令的意思，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只怕错过关于张云雷的消息。
他觉出眼前有了些光亮，周遭的声音忽远忽近，按经验，他这又是活过来了。不是第一次负伤，张云雷几乎有了全套的经验，甚至不把一时收不回来的注意力太当一回事儿。
四周乱糟糟的，大概是检查的医生护士，又过了好一会儿，一切又安静下来。他只是觉得累，很快又睡过去，能睡个好觉实在太难得了。在守备区，他不敢踏踏实实地睡，只怕有点意外他一时应付不及。不过这里是医院，干净温暖又安全，有机会睡，当然要好好睡。
好疼，似乎所有的神经都在说这两个字，张云雷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哪里疼，如同作战室里所有的报警器一同响起，让人无法立刻分辨应对。他想出声叫人也试着抬手摁响呼叫铃却发现自己无能无力。
“别乱动……”值班护士压住他抬起又放下的手，语气里有命令似乎也有些别的东西。张云雷本能地概括那是怜悯，却又不解他有什么需要被怜悯的地方。

“张队长，你别乱动。你的颈动脉上埋着注射针管，救命的药能直接输进心脏里。难受，也忍一忍。”
张云雷听得很清楚，心想着这次又跟阎王擦身而过了。好，忍一忍……杨九郎，你别在外面傻等着了，回去吧……不等他想完，镇静剂已起了效果，他又可以睡个好觉了。
“张云雷？云雷……”
“我来了，你快点好起来啊。”
“辫儿……你疼不疼？”
张云雷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碎碎叨叨地说着话，说得人心痒。
手背上沾着湿漉漉的黏黏糊糊的东西，张云雷只想躲开，轻微地撤出手来却没什么实际地作用。他最爱干净，遇上这样躲不开的粘腻心里起急，因而从睡梦中变得惊起更加清醒。
他抽手的动作终被杨九郎察觉，却没得到想要的安静，反而更多人涌进来，把他的梦彻底吵醒。
“哭什么？我没事……”张云雷觉得自己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忍着痛安慰眼前哭成泪人的杨九郎，本想帮他擦擦眼泪，奈何手上捆着各色管线，重的抬不起手臂。
“小伤，没事。”
“都把你胸口打穿了，还是小伤？”杨九郎被眼泪噎住，艰难地稳定住情绪，忍不住责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