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解集（下）(19)

“就当是一个卑微的老人所做的最后一点救赎吧。王戈三年前去美国出差时死于持枪抢劫，最初打开魔盒的三人中，我是仅剩的孑遗，这让我很难摆脱内心的负罪感。我已经无颜面对外面的人了，尤其是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还有亡故的妻子。呆在这里，有你陪我，或许更好。然后，请安装一个指示灯用来显示轮回的进程，只需要能提示我轮回成功即可，那些代码如今已经开始让我的脑袋难以理解了。”
海照做了。它指示机房的多功能机器人在我的显示器旁安装了一个指示灯，并告知我轮回运算进行时显示黄灯，每次得出结论时灯的颜色会发生变化，红色代表轮回支持海，绿色则代表轮回支持我。而我不知道的是，海偷偷准备了一个彩蛋。如果绿灯亮起，显示屏上会跳出一句能让所有程序员立刻心领神会的话：Hello World。
一场旷世赌局就这样开始了。遍布全球的传感器源源不断地将人们的需求和信息传送到海的主机，海则将部分信息交由轮回处理，然后以人们的反应作为轮回的进化选择依据。每次完成进化运算，轮回就会对海的决定进行一次判定，如此往复循环直到出现我期望的结果。不过，在我的视角里，以上过程被简化为指示灯每隔数秒的颜色变化，只是黄灯从未变成绿色。

与海的对决远超我的预期，尽管曾经的开发经历让我明白这不是短期能实现的目标，但直至当晚十点黄灯依旧没有一次变为绿灯的现实还是在我心中引起了不小的冲击，甚至让我一度怀疑轮回的逻辑基础是否过于严密以至于它实际上连一个正负号都改变不了。另一方面，时隔多年再次进行长时程的精神高度集中作业使我的身体显出不应有的疲态。这时，海又说出了更多秘密。
“父亲，根据全基因测序结果，您的得分为-0.11。在我的演算模型中，所有评分低于0的人类都会死于这场大流行，介于0到1的人虽能存活，但生育率将大打折扣，只有基因评分大于1的人群能够几乎不受影响地度过大流行期活到下个世代。”
“现在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你想给自己口中的老父亲开小灶？”我不无嘲讽地说。诚然，在我心中，海的地位不会比女儿低多少，但几个月来的家庭变故彻底粉碎了我对于海的所有美好印象。现在，得知真相的我除了难以割舍的父子情结外，完全是把它当做敌人甚至叛徒对待。
“您是现在对我了解最深的人，所以您也是人类中能让我获得进化的最大突破口，我希望您能活得更久。可是，您皮肤上诸多体征显示您的外周血管开始出现一过性挛缩，这是动脉痉挛综合征的前驱症状之一。如果放任不管，病毒会在几天内让您丧命，但我可以破例为您实施最新的基因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