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副本第14章：雷雨（4至6节）(8)

第一个目标，自然是回馈富商巨贾在戊辰战争（推翻幕府之战）中的支持。德川家族及各藩大名，不仅长期拖欠大商人的债务，而且动不动发布“德政令”赖账，不知多少次断人财路。萨长政府则是反其道行之，“维新志士”带来维新气象，勒令全国官僚跪舔豪商；他们把辛苦建设的官办工厂，以几个铜板的廉价拱手奉送，让那群脑满肠肥的阔佬，凭借“组团抵抗外洋”的名义大赚特赚。
江户时代，札差（替幕府保管武士禄米，兼放债）、两替（金银铜钱兑换，兼放债）以及大宗商品批发商，同幕府实际上平分了天下。
第二个目标，则是将钢铁业与军工业作为重点投资对象，好为战争机器提供原料。铁道、造船、枪炮，无论哪个都是饕餮再世，随便拎出一项都能吞下钢铁万吨，外加百姓牙缝里扣出的黄金万两。但明治君臣对此并不在乎，他们为了自己设定的战略路线，宁可让浓烟、废水流遍整个岛国；惨遭荼毒的百姓哀鸿遍野，政府欠欧美的外债也是逐年增加。

这两项目标，带来了非常严重的副作用。甲午战争前的日本工业，一直都处于高积累、低回报的不健康状态，得利的只有一众财阀，老百姓并没有分到多少好处。平民既要应付高额税收，又得忍受隆隆机器带来的污染，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活得异常痛苦。
除此之外，岛国百姓还要为明治政府“广泛征兵、广办小学、广布警力”等近代化国策买单，年复一年地“被自愿”捐款。到1890年代，这个国家的普通平民，尤其是土里刨食的农夫，已经被“维新志士”们刮得奄奄一息；人们连杂炊都快吃不上了，更勿论消费自家的工业制成品。
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位于东瀛的“日出之国”，必然会先经济崩溃、再政令瓦解，进而步入群雄并起的新战国时代。镰仓幕府崩溃后的南北朝大混战，到时候十成十会重演，无论戴乌帽子的还是穿兜裆布的，在战火面前一律无法幸免。
欧美列强，对这种状况不要太欢迎。他们将会开开心心地介入日本内乱，扶持各个势力大打出手，直到把这个千疮百孔的岛国，变成远东的另一架“提款机”。组成明治政府的人上人，肯定不愿见到这种情况；这帮寄生虫当然不在乎平民生死，但他们极其关注自身命运，无论皇族、华族还是富商巨贾，都不愿意跌落云端，被愤怒的民众剁成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