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记·绒花 | 其一(6)

马车已到， 正是先前那辆通体白色马车，按男人交待，会单独护送她至临时收容处。男人将她带到车厢前，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发，于是背过身，将要自己上路了。前线交火点才是他本职所在处。这一刻，按捺已久的少女终于抛开了所有犹豫。
“带我走吧。请带我走吧！”她向男人恳求着，“您救了我，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父亲、母亲，我仅有的亲人，都不在了。我、我没有去处......”她声音渐弱，“虽然做不了粗重的活，但一些简单的杂务......”
男人哑然一阵。
少女啊，我要赴往的是疯狂的最前线。
“我不怕。您看呀......我已经什么都被夺走了，”她凄然一笑，无力地摊开手，“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手中空无一物的少女，单薄地支在原地，干净得可怜，“如果这性命还有夺走的价值，那就拿去吧，请拿去吧.......”

少女呀，我要面对的是杀害你至亲的侵略者。
“我谁都不恨。父亲和母亲的教诲，我记在心里。‘不可以恶报恶’......能作为告慰的，只有被您温柔对待着的现在，哪怕、哪怕只是暂时的......”她抿起嘴，“我会，陪着您去死的，一起。这样子......就不会感到寂寥了。”她脱口而出的几个可怕音节，却有不容置疑的决意。沉恸的精神创伤几近将少女生的意志全数剥夺。话语深层，是其本能在向着眼前唯一能依赖的人求救。这种态度预示着，如果就此被丢下，少女的结局注定会是在绝望中结束自己。
“所以，请让我跟在您身边吧......”那是近乎哀求的、极细小的声音。
除了你她真的没有人可以相信了。
你缓缓靠近她，尝试环身抱住眼前无助的少女，她没有拒绝，然而无声地将脸埋进你怀里，藏起了此刻的神色。
先换身衣服吧。就这样带你回去，那帮家伙准以为你是被我拐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