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光）若为彼时璀璨的你·其始(3)

林林总总，说得东西很多。他确实是这样啰嗦还不自知的性格，而他不停，则我不阻止亦不多说。到他最后察觉到自己已经说得太多、管得过分宽泛，他才清清嗓子，祝我旅途平安、我向他挥挥手，权当无声的替代了本可轻松说出的再见。他因而滚动下喉咙，又像是害怕自己一说就停不住嘴似得，让自己后面的话凝固在嘴唇的嗡动中。我怕自己也忍不住和他一样溺在这般奇怪的氛围里，所以头一次在出他办公室时学会把门带上，带得相当急促。
我和姑妈讲清事情已经办成，她坐在会客室沙发一角。塑料瓶中的水下去三分之一，那些因为死讯而失去的水分似乎借此补充了回来。她已不再哭，想来是因教育和气质的需要停了下来。她缓声问我还有无需要打招呼或是告别的人，我仔细想了想，除却那些明令禁止我进入的区域及被收纳于私人工坊的研究产物外，唯一可说得上告别的人业已见过。如此，仿佛偌大的罗德岛里仅剩下的、与我相互缠绕的，本该坚硬若铁丝盘旋的线被某种不可触不可知不可使的方法剥离下来。就在从这陆行舰下站的时刻，罗德岛发出呜呜的轰鸣，如同在说下来的是谁都不会停止运转。我丢掉了想要在未来的某一天进入动力炉仔细看看的想法，和姑妈又说了一遍：筹备完全。

她这才明白我的意思，轻轻拉住我的手腕，在一阵风沙刮动的声音中与我一起奔赴车站。列车从莱塔尼亚边境到卡西米尔边境虽不能说远，但以这样的方式出行也要在车厢里待上一天一夜。姑妈头一次没有把一张龙门币撕成两半那样节省的用，大手大脚的买了纪念品，大手大脚的买了这段乘车时光所需要的水和食物，大手大脚的买了平时总要我读但自己从来不读的书。我们在距离发车前仅十分钟时过了检票口，顺利的倒在软卧和空调的冷气中。而似乎是上一任软卧的使用者出于什么需要打开了窗户，我和姑妈都想着对方总会忍受不住热风的侵扰从而起身遮住呼啦啦乱响的口。但直到发车，我们都软软的瘫在卧上，任由工作人员来关。
列车哐哐的开始走动，外面的景色不断向后飞跃。姑妈把书翻开，看到一百零三页，她又喝了口水，打过哈欠，就此蜷缩起双腿，侧着身子让厚薄刚好的书本盖下她略显疲惫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变为骄傲与游刃有余的脸。而我也关掉自己这一侧的灯光，于是小小软卧间就变得静谧又黑暗，只余下一点点午间的风从窗的缝中透射出来，带着点干酪和发酵味和香肠的烟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