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世界(2)

可他长得多像人类啊，每次看到他，她都觉得自己回到了照顾人类小孩时一样——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她不记得，记忆芯片早就破旧不堪，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但好在这些童话故事被完整地存储在芯片最底层，因此她能够很好地完成照顾机器小孩的任务。
安迪从诡谲的想象中回过神来，两只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空气，然后他说道：“那他们肯定不会……孤独。”
祖母有些惊讶，孤独在人类眼中是一个太沉重的词语，它一下子勾起了太多相关的信息。
“他们有朋友，也有很多动物植物和玩具作伴，”祖母说道，“可他们还是会孤独，这也是他们制造出我们的原因。”
安迪望着她，仿佛在认真思索刚刚那段话里的含意。
这个小男孩不太一样，祖母心想，不仅仅只是他外观非常像人类，而是他的话，他的想法，他总能让她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此刻她的脑海中就接连出现几个人类小孩玩耍打闹的影像。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像在哭诉、又像是在怒骂，一会儿发出失控般的嘶喊，一会儿又突然停下来，声音忽远忽近，安迪不由得害怕，钻进祖母怀里，“怪物！怪物来了！”

祖母也有些诧异，但她立马镇定下来，抚摸着安迪毛绒绒的头发安慰他。
这是从某个男孩身上剪下的头发，她想，上面有人类的味道。
但那声音又来了！
“我害怕。”
“噢，傻孩子，要真是怪物你早就被抓走了，那是无翼人。”祖母安慰他说。
“无翼人？那是什么？”
“你现在还体会不到，但有些机器人会因为长时间没有人类陪伴而陷入到哀怨的情绪里，最后就会演变成刚才那样。”
安迪慢慢安静下来，祖母说的话那么新奇，他要花不少时间去理解。不一会儿奇怪的声音消失了，祖母把安迪抱到床上想叮嘱他几句，但时间就要到了，尽管安迪还缠着她要她讲大海到底有多大，里面除了人鱼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他们现在是不是也跟地面上的人类一起到天空之城上生活，一连串的问题把祖母问得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可时间已经到了，从地底中心的方形盒子里开始传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探食，探食……探食，探食……”冷漠的声音重复着，简洁明了，直到声音戛然而止，整个地底世界变得无比寂静，随后从四面八方传出无数“嘀、嘀、嘀嘀”的声响，声音此起彼伏，一下子充盈了整个地底世界，紧接着各式各样的机器人就从房间里走出来，在洞穴顶部微弱灯光的照耀下，一个接一个沿着圆形通道走向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