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4）——凤箫声动，玉壶光转(6)

他一怔，反应了过来——这是九点钟戏台开唱的烟火。
但除了少数人被这烟火吸引了目光外，大部分的人依旧高声诵念着那圣赞——或许他们不是真的没看见，而是以此来显示着自身的虔诚。
赵广川觉得可笑，却又觉得有些可怕。
天空被烟火的光照成了金黄色。
正跪拜着罗老仙的人们身上也仿佛镀了一层金色，那是烟火燃烧产生的光明，轰然炸响的烟火声与众人口中念叨不停的礼赞声交相辉映，远远看去仿若真是人间净土，神圣无比。
远处的烟火，近处的人群，烟火绽放后又散落的光，照在狂热念诵赞词的人的身上，赵广川觉得奇怪，他有种感觉，仿佛这个画面并不是现实，而是幻觉？——不，倒像是一种玩具……是叫万花镜嘛？那是他小时候曾玩过的，里头的世界与外面不一样，很绚丽，很梦幻。
而此时赵广川周围的一切也如镜中的画面，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幻，光芒闪烁、破裂、变换又重组，天空中烟火的光落在人群中，外围是金光璀璨的，但内里的人却被破碎的光线切割开来，看着像光的四分五裂。又像是人变得四分五裂，现实变成了虚幻。虚幻又在现实中呈现。
“如果是隔着圆筒，不！隔着镜子去看的话，这副画面或许很美吧。”赵广川如此想着。

但此刻的他却身处其中。
光明是神圣的，但光线流转间，此刻的赵广川非但不觉得光明神圣，反倒开始不寒而栗。仿若被黑暗侵蚀了自身，即便口鼻边闻到的是马车前淡淡传来的焚香味，耳边听到的是如信徒般的阵阵颂赞声，却只觉得自身将要坠入万花镜中，被那镜子中的，不！是深渊中的恶物吃的一干二净。
烟火开始停息，天边只遗留下散碎的，点点的烟火余辉。
黑暗来了——赵广川心想。
也就是此时，天恩庙的庙门开了……
打开庙门的是皮三，顺着他身后望去，雕像前并没有端坐着的女子，只有丝绸制的裙子与帷帽散落在地上，而庙内深处，原本面貌模糊的雕像，变得面貌清晰了起来——那是名女子的像，梳着端正的发髻，嘴角带笑，眼睛微张，与罗老仙的外貌有着三四分的相似。
天空中的烟火渐渐散落，阴影吞噬了过来，昏暗不定中，皮三似乎也带着笑，与身后雕像脸上的笑容交相辉映。
随着庙门打开，喷薄而出的还有一阵烟气，带着丝丝纸张焚烧过的味道四散而出，似乎还带着些幽香。
赵广川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巨大的眩晕感传来——他已经在镜子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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