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堕甑不顾(下)[雪](15)

他匍匐前进，垂下脑袋，不让荆刺划伤眼睛和口鼻。荆棘紧贴着他的身体，摩挲着发出刷刷声，拉扯着他的衣服和皮肉。他高大轻盈的身躯适合打硬仗，靠蛮力制服对手，而不是在这种兔子也瞧不起的地方里潜行。片刻后，他终于把自己从荆棘屏障中拉出来，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远处传来一阵积雪落下的声响。他一跃而起，挣扎着向前跑去，积雪黏附在他身上。
一个鸦黑色的身影背对着他躲在灌木丛的阴影下。哈记眯起眼睛。有趣，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他在离身影几十米处敛步，压低身体，把重心转移到肩膀上，滑步跟踪着那家伙。
团团。他认出了自己心爱的成员，他鬼鬼祟崇的行为比他同寒鸦羽毛一个颜色的身影要更容易暴露出他的身份。我很不想承认，但他通常喜欢通过这种单枪匹马的方式引火上身，把自己搞得一身的伤。他这次想干什么？哈记眯起钴蓝色的眼睛，把身子压得更低了，肩膀几乎与地面齐平。当摄政族长向远处的雪地悄声走去时，他开始挪动脚步。他一到冬天身体就大不同前，易感患病，而且现在领地里可不像以前那样安全。他该清楚，如果他遭遇不测，谁也不会知道。他在把自己引上危险之中！

不容多想，哈记立刻从藏身之处站起来，大步向他走去。团团旋即转身，但动作不如往常那样迅捷。他瞪大暗翠绿色的眼睛，挑衅地直视着高级成员，满脸不悦。
“你在这里干什么？”团团厉声说道。
“我还想问你呢！”哈记反驳说，“月初时分不安分守己地待在营区，跑到外面干什么？”
成员嗤之以鼻。“彼此彼此嘛。”
这个比狼还不通情达理的家伙！哈记强忍着咽下涌上喉头的怒火。“回去，快点。”他疲于争辩，衣服底下逡巡着懊丧和失落，心里一向反复播放的责难因风消散，取而代之的关切。
团团把绿色的目光转向一边。“我是要去白蜡树林的。”他开门见山地告诉成员。
“什么？”哈记瞪大钴蓝色的眼睛，弓起身子，向他迈出一步，威胁地怒视着他，“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哪里？”
团团退了一步。“你听得很清楚。”他竭力保持以往毫不在乎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