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苍天(2)

“丞相？丞相！”
“嗯？伯约？”老人睁开了眼睛，擦了擦眼角留下的黄色脓水，说道：“推我出营，我……我想再看看我们……大汉的大军。”
帐外，与将士们一同吃饭的魏延吐出一口含着沙子的唾液，这陇西的黄风已经摧残了自己的口腔二十多天了，就从没停止过。
正要开动碗筷，忽然掌勺的伙夫丢下了大勺，颤抖着跪了下来，溅起的汤汁正好飞到自己脸上。
魏延大怒，正待要骂，忽然感觉到周围非同一般的安静，身边只有黄沙流动和大风呼啸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啜泣之声。
魏延似有所感，缓缓转过身来，身后排队领饭的将士全部静静的望着后山，巡营的兵马都停下了脚步，就连望哨的兵士都转过身来。
咚！
远处的马岱狠狠的将大刀插到黄土中，刀柄还在摇晃，头已经磕到了地上。
周围的兵士们也都一个接着一个的跪下，魏延也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的扣在地上，鲜血也随之流出。
顷刻间，汉营没有一人站立。
后山坡上，姜维正拉着小车，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车上坐着的是一个如今已骨瘦如柴，眉目间尽显疲态的老人。

山上，两人的衣角被黄风吹起，侧影被身后的斜阳远远投下。
滚滚黄沙在他们身前流淌，姜维挡在老人前面，他并不觉得沉重，车上人很轻，轻的好像车上并没有坐着谁一样。
大颗的沙砾打在姜维脸上，他们已经走到了半山坡。
山下已是跪着密密麻麻的身影，远远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丞相……丞相……
姜维鼻子一阵发酸，潸然泪下，姜维一只手捂住口鼻，低着头强忍着不然自己哭出声来。
车上人已经无法看清山下的景象，层层叠叠的皱纹下的眼睛已经泛白，但耳朵却能依稀听闻到。
“大家……不必如此。”
“伯约，我死之后……军务大事就全托于你一人了，你军功……军功尚浅，若是掌军……切不可与蒋公琰，费文伟等人交恶……”
“陛下若听信……小人之言，切不可……不可迁怒于朝廷……”
最后……
“朝廷对北伐若有非议……你能不能……能不能撑得住？”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忽然停住了，姜维好像听到了一声轻笑。
“我在说什么呢，你又岂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