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三（辛苦最怜天上月）2(8)

他们在山林和湖边野了整整一天。清冷的湖边洒下两个人的串串笑声。
那么纯粹的、干净的快乐。
他特别会打水漂，扁扁的一块石头飞出去，在湖面上落下，又飞起，像只轻巧的燕子般掠向远方。而那个小小的灰团子，手足无措得厉害，又笨得要死，石头扔出去，咚的一声就沉底了。他哈哈大笑，却并不是嘲笑。他帮着挑石头，手把手教怎么扔，用什么角度，他们和那只小小的狗子一样，半个身子都湿了。
傍晚的时候，他抱着小狗走了，笑着说再不走，师父要骂的。临走的时候，他说他明天还来。
他走了以后，小小的灰团子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很久，直到衣服都被风吹干了。夜色沉了下来，有野兽在后山的深林中嘶吼。春天的夜晚越来越凉，可他居然不觉得冷，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活。

他没有等到明天的他。
那天，是那个小灰团子满六岁的前一天。
也是我在人间度过的最后一天。
在往后漫长的黑暗岁月里，成为了能够支持我活下去的——
唯一的光。
我闭上眼，可眼眶干干的，一滴泪都流不出，只是涩涩地疼，疼得令我心慌。这就是……活着的代价么？
我侧首，望向隔壁的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着，只在窗纸上映出一片明晃晃的烛影。我慌成一团的心，忽然被这片光安抚了。是的，我已经不是那个小小的灰团子了。我不再只有回忆中那一点光了。子舒，我蠕动着唇，默念着这个刻在我心底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