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银色小船摇摇晃晃弯弯(4)

况伯愚对他说：“陪你弟弟去甲板上走走。”
“……现在？”邝亭栖语气有点错愕，“外面不是还下着雨呢吗。”
“雨停了。”邝江齐回答了他。他感觉到船身不再像之前那么晃动了。
两分钟后，兄弟二人来到甲板，雨确实停了，海面上风平浪静，清新甚至有点冰冷的空气在黑夜中流转。
“冷死了！”邝亭栖抱着肩，打着哆嗦。
“哥哥。”邝江齐看向漆黑的海面，轻声说，“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邝亭栖不解地问。
“家里的事。”邝江齐语气平静，可却透着一股哀伤。
他转过身，“他们说，是因为父亲犯了叛国之罪，才给邝家招来了灭顶之灾，你信吗？”
他们的父亲，姑苏知府况龙津于一月之前奉“皇帝”之命接待了来自波斯帝国的使节，却被匿名奏折诬陷有叛国之嫌疑。此后一月内，陆续有人证、物证被呈上朝堂，那位“皇帝”甚至不给邝龙津解释的机会，直接下令诛灭邝家九族。
危急之中，他们和二叔父邝伯愚乘坐偷渡船离开了凰明，决定先在斯堪的纳维亚联邦一座叫做“玛丽弗莱德”的小镇落脚。
用二叔父的话来说，这叫“为邝家留下点火种”。

“你相信吗，弟弟。”短暂沉默后，邝亭栖哈着气问。
“我……”邝江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现在的关键不是他相不相信。
而是，不管他们的父亲有没有叛国，邝家都已经覆灭了，仅剩下他们三个人，他们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邝亭栖笑了，笑得有点没心没肺，又像是看穿了一切之后的那种笃定的笑容。
“哥哥，你为什么可以表现得这么平静？”邝江齐的语气接近质问，其实他更想用的措辞是，“哥哥你难道没有因为父亲的死而感到悲伤吗？”
“难道要我把苦大仇深的样子拿出来给你看吗？”邝亭栖反问。
“可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邝亭栖将目光从平静的海面上收回，转向盯着邝江齐狭长的眼瞳。
这一刻，睡眼惺忪的少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弟弟，在成为凰明帝国的子民之前，我们首先是父亲的儿子，那么，不管他犯了什么罪，哪怕，”邝亭栖抿了下嘴唇，“他真的叛国，记住，我们也要义无反顾地站在他的身边。”
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了，那就是复仇，至死方休的复仇。
“即使敌人是‘皇帝’？”邝江齐不敢置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