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3)

那个随身听也是真的惨，明明是有MP3的时代它还要努力工作，明明全都褪色还要被她贴上篮球或者圣斗士的贴纸，明明可以读取很多歌也只反复听一首——张国荣的《Monica》。我都替它难过。难过之余还要麻烦它唱“Thanks，Thanks，Thanks，Thanks，Monica”，因为我也开始狂热的喜欢这首歌却苦恼于没有自己的听歌工具。
家里对我的零花钱管的比较严，妈妈每天会给我一个硬币，但是我必须把明细记清楚，爸爸倒是对我大方但是唐突的要钱他会觉得我在俩头吃回馈。和小M呆在一起就不用，她会让我买想要很久的东西，嘴上还会嘲笑我真的容易满足。不过她的钱全是纸币，一元五元的纸币都是我很久没有见过的旧版，我觉得新奇，我喜欢看纸币背面的风景，看纸币边缘的花纹像孙悟空像招财猫，看大头像上少数民族的服饰栩栩如生。她会给我说开国大典那些我没见过的事情和那些传奇的人物，我感叹于他们的风华正茂，将少年时的憧憬写进作文里等待语文老师在课上夸我。爸爸因为我语文考了第一带我去了武汉。
第二天回来时她还在床上睡觉，我刚刚想开门出去她却唤我过去。
“怎么才去一天？”

“想你啦早点回来见你。”
“胡说，是不是因为英语倒数被发现了？”
“就是想你啦，你想不想我？”
“滚呐，谁会想烂仔！”
“好好好，我晚上再来好吧！”
她晚上很精神，会同我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什么思维启蒙，什么性教育，什么网友，都是她教我的，知道我特别宠我妹妹就教我怎么保护妹妹。我和她坦白刚见面时，我就因为她很漂亮想了很糟糕的事情，她嘲笑我是被三级片误导的废物也教育我这些其实是很神圣的东西，如果你不能承担起责任就不要去需求这些权利，小M最讨厌像她家里那样爱得肤浅却理直气壮地丢弃自己孩子再把责任推卸到别人头上，意识到提及往事的她匆匆把我赶出去，我感到她的难过，在关门时拥抱了她。
我除了拥抱什么都给不了她。
我觉得我很用力了，但是怀里还像是一团空气，我将头埋进她的怀里，她的味道让我安心，我拥抱着她就像拥抱着自己。她同烂仔道了晚安，关上了门。
我连给她一个拥抱的权利都没有。
她在这里租了很久，我慢慢地上了中学，父母的矛盾日益激化，家长为了不影响我的中考便选择忍气吞声。某天，母亲终于忍不住了，找一个我偷家里钱的借口要收拾我，小M把错误拦了过去，妈妈居然真的像揍我那样狠狠教训了小M，还说什么小M明明只是一个像家人的外人。爸爸也听信了妈妈，问她为什么要破坏家里珍藏的纪念币，她只是一人承担没有辩解，事后还炫耀她的身体硬朗，还说什么完整一套的旧版纸币比面值值钱多了，还说不要影响中考、小城市好出路就是读书。升学宴上的好学生多么多么风光。让我很是心疼。她越是轻描淡写，我越是过意不去。但我始终就像一个她生命路途上的过客，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