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物话谈》第一期：钢笔(2)

我：你刚才提到了梵高，他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钢笔：我想创作最终还是要以实现人与人之间的联结为目的，通过这种方式而进行的创作，或许才是更开放、更有价值的。很显然，梵高做到了这一点。
我：你能解释一下什么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结”吗？
钢笔：人不能总是把自己的思想束之高阁，除非你想做一个傲慢的人。就创作而言，接近主流、打入主流，才会有人愿意去理解我那些不怎么迎合主流的作品，而这样，我和我的作品才会拥有更多的可能性。但接近不意味着迎合，迎合是丧失自我，接近是让他人去发现我。就生活而言，“人与人之间的联结”其实是一条“实现之路”，它能够把许多抽象的内容给具体化，诸如你各种各样的情绪或想法，都可以经由这一点得到检验。而且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的那样，人人都应该首先爱生活，要爱生活胜于爱生活的意义。生活的意义寓于具体的生活之中，这一点很多人都想不明白。我们不能总是故作高深地去讨论一些抽象的话题，渴求抽象的东西，甚至爱抽象的人。你要知道，在过去，我进行了太多抽象层面的思考。

我：抽象？
钢笔：例如，我最近经常有这种感受：美好倏忽易逝，因使误解永存。我不得不克制自己的热情与思念，在反复思索后，转身投入到往日迟缓、沉闷、紧张的生活之中。这种生活表现出一种积极向上的假象。逐渐地，我也竟克服了所谓的迟缓、沉闷与紧张，无情地成为假象的一部分。这便是一种在抽象层面上进行的思考。
我：这有什么坏处？
钢笔：当然，坏处可太多了。没有人愿意接近一个“模糊”的人——这是最明显的一点。“模糊”的人难以亲近，不切实际，让人捉摸不透。这是别人能够感受到的。对他自己而言，“模糊”是“混乱”的前兆，逻辑混乱、语言混乱、目标混乱，诸如此类。此外，人变得抽象之后，我就会时常感受到，似乎在我的身体里面有着许多各不相同的元素，它们疯狂地运动、交汇，编织成各式各样的碎片。每当我想到自己时，就会觉得我是由这些碎片拼成的。可笑的是，你看我说的这些，本身就是模糊晦涩的。或许有时不得不这么做吧。
我：你的作品常常是为谁而写呢？
钢笔：写作能够让人发现自身的另一种存在方式：在书中存活。拿我最近写的东西来说，可能有一半是为他人而写。这是说，我不仅仅是在写自己，我遇到一些重要的人，也会把他们写进去。这很有趣，若干年后，重读这些文字时，你会在你的文章中找到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的身影。当然了，体裁是变化着的，诗歌、小说、散文，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