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3）——宝马雕车香满路(2)

这楞和傻不一样。不会数数，一二三四五数不清楚的，那种可以说傻，十来二十岁，话说不清，人记不住，也能说傻。但楞不一样，愣是什么事都知道，但是就是不去做，直眉瞪眼的撞南墙，这叫楞。
赵广川就是个楞人。
其实赵家早年间有些家底，多少也算是大户人家，但老赵家千顷地一颗独苗，赵老爷子家财万贯，却妻子早丧，只留下了一个儿子，那就是赵广川。
赵广川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但自小爱做梦——想当英雄。
这按理说吧，小孩儿想当英雄也是正常，不过这赵广川到了十多二十岁，还是想当英雄，一直想！他父亲赵老爷子想送他去西洋留个洋？不去！想托关系走门路，去政府里买个官？不做！
这人可真就是直眉瞪眼的想当英雄，前两年坊间有传，这赵广川想去参军，把赵老爷子气的七窍生烟，于是乎，怹把赵广川抓住了，禁足在家，不准探亲访友，不准出门溜达——这是怕赵广川不告诉家里，改名换姓参军去了。
赵广川也硬气，关着就关着，该吃吃该喝喝，嘛事不做，硬是在自家待了整整一年。
最后还是赵老爷子受不了，就这一个儿子啊，自己妻子走得早，自己也没想过续弦再生一个，但这儿子在家虽说吃喝不愁，但这一天天嘛事不做，别给养废喽，而且父子俩整天见面，却连一句话都没得说，这也不是个办法啊。

还得是老爷子有办法，赵广川想当英雄？英雄也不一定是当大头兵就能成，问了几个朋友，找了找关系，给赵广川找了个派出所的事儿去干，跟赵广川说了：当大头兵能不能成英雄还得两说，但能把这邻里街坊的事儿处理好了，谁能不认你是英雄。
赵广川还真吃这套，老爷子第一天跟他说，第二天他就去派出所报道了。而后更是直接搬进了派出所的宿舍里，连家都不回了！
这赵广川去当了警察，按理说也算是进了官场，但方才就说了，这人楞！急公好义！按老话说，这叫颇有任侠之气，但混官场的，可不是能巡街能查案就行了，得懂得人情世故，不得逢年过节给上头的人送点礼？不得有事没事走动探望一下？你不做，有的是人做，你不做，别人升了官你看着可别眼馋——这就叫为官之道。
但赵广川还真不一样，人情世故他都懂，但就是不做！在警察所里混了两三年，也还就是一个派出所里跑腿的巡警。
也有好事之人问他，你这不来事儿，不升官，真就打算在这当巡警，跑腿跑一辈子？
赵广川答的也颇有意思，怹说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这年头百姓本来就苦，怹要是升了官离开这派出所，接他任调过来的是个王八蛋，那百姓不得更苦？
楞吗？是真楞。有德行吗？也是真有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