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沉』11.那些自带光芒的人(2)

“开始佩戴！”
她站在了我的正对面。她脚上的红皮鞋好漂亮，鞋面镶着一朵花。她的袜子是白色的，袜子一圈还有蓬起来的花边。
我感觉得到，我的衣领被翻了起来又叠好。她在跟我说话，她让我把头抬起来一点，我不敢回答。她是我大姐的同学，我认识这个声音。
我还是低着头，我注意到我穿的旧布鞋上面有一堆泥点，我没有穿袜子，我的裤腿边有点烂，我中午吃饭时还把辣椒油溅到了上衣胸前。
我看到她的手拉着红领巾，在我胸前打着结。她的手也很好看，手指很干净，很光滑，很温暖。
我原本掉在两侧的手急忙往后缩了缩。我的手太脏了，皮肤上沾了好多污渍，指甲缝里也是污垢。而她系好的红领巾，刚好挡住了我上衣的油点。
“仪式完毕！”
系好红领巾后，班级的队伍重新整理好了。很快仪式结束了，我们又回到了教室去上课。但那天的整个下午，我呼吸着的空气都有她的衣服散发出来的香味。
或许就是在那天，我就应该知道世界上是真的有仙女存在的。
这一年过的很快，夏天来了。
学校计划在这年的六一儿童节这天，要举行大型汇演活动，最后去县上参加统一的评选。我们学校除了一二年级，别的年级都要参加表演。
自从有了这个消息，大姐二姐放学回家就很晚了，她们要留在学校排练节目。那时我特别羡慕大姐二姐，能够参加这样看似很好玩的集体活动。

大姐因为个子比较高，是整个队伍的旗手。
二姐所在的三年级准备的节目是啦啦操，她们年级的服装是学校统一租的海军式的上衣和裙子，学生家里需要自行给表演者准备一双高筒的白色袜子和白色球鞋。
妈妈提前去大舅家借来一双表姐的白球鞋，同时，妈妈还去镇上给二姐买到了学校要求的袜子。
到了正式表演这一天，校内的仪式还是在操场举行。操场的人太多了，我沿着学校操场到学校大门口，一路上还是围了好多人。那时的我还太矮了，我在校园里跑来跑去都找不到合适的观看位置。
我看到一边的花坛台子上也站了好些人，便顾不得会被老师揪出去，我也站在了花坛边的水泥台子上。
大家都在等着操场那边的队伍开始出发。在学校门口这边的人听到打鼓吹号声传来，围观群众的脑袋个个都往前窜着。队伍朝校门这边走来了，我看到了最前面那位举着校牌的姑娘。
居然是她。
人群熙熙攘攘，眼前的表演队伍过去了一拨又一拨，我只记住了她。
她扎着马尾，头上别了一个蝴蝶结的发卡。她后面紧跟着鼓手吹号手和一群举旗子的大姑娘们，我甚至没有注意到大姐是哪个，再后面是不同年级的表演者们。队伍最后是三年级的啦啦操，是二姐所在的一群小海军迅速地跑过去了。
队伍里人太多了，能看到的是一群欢快跳跃的裙子，漂亮的白鞋和整齐的袜子。而我脚上穿的还是入少先队员那天的那双布鞋，鞋底磨得很薄了，我没有凉鞋，我也没有穿袜子，我只有冬天时才穿的那种补了补丁的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