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旅社（3）(4)

一想到路灯，我就意识到，出问题的应该不是路灯而是人。
虽然小哥仍是好学生一般的人模人样，但我还是拉开了社交距离。
这桥上，就他和我。走了半天连辆车都没经过，更别说其他人。这附近深夜里我也送过外卖，凌晨两三点，车辆往来都没消停，绝不是现在这副冷清样，冷清得，甚至一点声都没有，简直是一片死寂！
“嘶”，可一只撞在灯上的飞蛾打破了令人不安的死寂。我抬头才见，不知哪来的白蛾，成群结队的围绕在路灯周围。
“嘿。”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我一哆嗦，回过头更哆嗦得血管都快闭塞了。
一个白发女孩莫名其妙地出现，眼睛是没一点光泽的黑色，浑身散发的冷气，像刚从冰柜里出来的。谁会从冰柜里出来啊？我一想，觉得在深更半夜里还是别想太多比较好，至少人能站得稳些，不会两腿直颤......
“我拿了，谢谢。”
等那股散发着香气的塑料袋从眼前离开，我才想起，今天跑的最后一单的确是榕树冒菜，地址很模糊，就写了裴江三桥，所以我才在桥上溜达，等人来提。
原来是这姑娘的。我看着她已走远的背影，周身却带光，周围再黑也盖不住的那种。当走到那团黑暗正中，姑娘抬手一个响指，无数白蛾从周身光晕中振翅飞出，诡异浓密的黑暗顷刻四分五裂，急忙朝两边退散。等一声又一声落水声接二连三，响成串，我才发觉，黑暗的碎片居然就是“塑料袋”--月鳐！

“月鳐虽然也能吃人造的光，但似乎不像月光那样好消化，吃多了就会离水，群聚在一起，不吃不喝，一点一点把人造光吐出来，才会重回到水里。”小哥贴心地解说此情此景，真就跟科普一样。
“我刚看到还有几扇窗户亮着，难道也是假的？”
小哥点头：“那就是它们吐出来的‘假象’。”
我沉默了，来往车辆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抬头望着上方被碾得震响的桥身，又低头看看脚下泛起涟漪的路面，一时语塞。
奈何文化少，只能叹个草。
“这不会是奈何桥吧。”我眼睛有些发酸，坦白说，全身都有些发酸，眼睛是因为想哭，身体是因为太累。
真的太累。起早贪黑，除了吃饭和睡觉，基本都是在摩托车上，从这条路呼啦啦地开过，绕一圈又到另一条，每一条都不一样，每一条也就一个样。
我想到小时候，村子附近的铁路常轰隆隆响，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总为铁皮车厢里的行人感到难过，那样晃荡的车厢，梦都是易碎品。可现在，我几乎也在轮子上度过，太阳和风雨直接落到肩上，还不如铁皮火车有个遮挡.......
“现在回家吧。”小哥还真跟记笔记一样，认真写下我的名字和身份证，把身份证递回来时还温馨提醒记得把摩托车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