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业赋》（《文教继业论》）(2)

今有人曰：“吾国文教自古如此。是以唐有韩柳，宋有欧苏，明有七子，清有桐城，皆以复古之法破此铜围。我辈效之。”余观其文：古体不备，古意且亏，剩以古辞摹古貌；义理未足，情理流俗，空将史纲作文纲。洋洋辞藻，徒为颂圣；点点机巧，谨供娱众。若此之文，大言欺世，直道翻空了无益，未妨拟古是清狂，何异于明七子“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借古之名，失古之义，凡其文乏古意处，皆以开拓创新为一二识者解嘲，为千万学子指南。此等文章，二吴《观止》不取，而我辈誉之，是何情哉！若此之文且为上品，遑论贾氏屎尿诗哉！直不百步耳。
由此观之，乃知继业之难、继业之偏也。教之难、赏之难、作之难，由于教之偏、赏之偏、作之偏。明德如飧，文章如具，偏以肌肤之手，择炙烤之飧，示万众以正格，撼文明之根基。余虽溘死不从也。
然则继业因偏以难，得扶倾否？楚生曰：“可也。”难之因在于偏，教之根在于作，正作则不复倾也。正作之本在于心。陆士衡“每观才士之所作，窃有以得其用心”，诚得秘阁之钥也。今人对立雅俗，以从众之舆论抵识者之良言，如投秘阁之钥于汪洋，有人欲拾而不可得，乃闭目从众，以“群众的眼睛”之言自欺，殊不知人皆闭目矣，人言可畏夫！

文以情为先，理以气为先，孟子所谓“知言养气”，实则养心也。养心不可一蹴，仍须我辈慎乎属文，矜乎赏誉，以气贯辞通为据、情真心确为重，去空乏者，存思明者，渐而化风气之冰也。我辈星火，不为燎原而立于当世者几希。冰封万尺，二三子累世不可破矣，万众图之，二十年可也。老杜有语：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小杜有语：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
彼时雅者不僻，俗者不流，倘有佳制，发乎独立自由，止乎实事求是，辅以博喻酿采，不蹈他人既语，不趣侧诡之危，情理兼致。斯文可谓善矣，斯世可谓盛矣，同志仍需努力！故余自公元二零一八年初识阳明子，乃欣欣然若饮甘泉，旋谓二三子曰：“吾国教育之未来，必在于阳明学！”今以此言示于诸君，惟知我者共勉之！
故曰：精理淳思，弃疏绝浅；辞严意畅，摈谄废佞。文教若此，可以佐政。守常先生“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良言信矣！是故强志持节，堪以继业；佩华衔实，不必征圣。
辛丑八月既望楚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