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二(2)

天色渐暗，鹿勿吾看着桌上的紫檀象有些恍惚。同放在桌上的还有皇上赏赐的药物。药包方正整齐，药香轻弥。紫檀象压在药包上，紫檀红润，金丝细致。
先皇尚在世时，杨奉陆也如这象一般，待人温和、处事细腻，哪知先皇一驾崩，杨奉陆的野心就一展无遗。
世事难料。
不过，鹿勿吾还不想让杨奉陆死，至少现在不想。
天刚黑，鹿勿吾换上便服，离开司礼监，走出皇宫，来到一处喧闹的夜市。
元宵前夜，街上已经有些节日氛围，男男女女在夜市挑着发簪、吃着小吃，不少人家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
鹿勿吾停住脚步，他的眼神在人群中检索着，最后把目光停在一位卖糖葫芦的姑娘身上。
小姑娘衣着单薄，她狠狠搓了搓双手，再把搓热的手盖在冰冷的耳朵上。
她叫杨柳，宰相之女。
皇上想杀她父亲。
鹿勿吾悄悄走到杨柳身后，解下披风，轻披到杨柳身上，杨柳有些诧异地扭头看了一眼，见到是鹿勿吾后，才转过身来。
两人相视无言。
片刻后，杨柳张了张嘴，好像正要说些什么，鹿勿吾没等杨柳表态，拿起一支冰糖葫芦，向杨柳示意了一下，就带着冰糖葫芦走了。

鹿勿吾离开夜市，随着他越走越远，人迹声越来越少，到一偏僻处时，他钻进了一条小巷子，在小巷子中七拐八拐，走进了一栋小楼里。
楼中没有点灯，鹿勿吾摸黑找到楼梯，一手攥着冰糖葫芦，一手扶着楼梯扶手，缓慢向阁楼上爬着，老旧的木质楼梯发出“吱吱”的声音。
当鹿勿吾走上阁楼最后一级台阶时，一声慵懒又有些沙哑的男声从幽暗的阁楼深处传来:“我曾有邀请过谁今日来参观吗？”
鹿勿吾轻咳一声，又扬了扬手，挥走一些阁楼中的尘气，走向阁楼紧闭的窗旁，推开窗户，鹿勿吾说道“天底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
月光从窗户洒入阁楼，皓月映照中，阁楼深处的男人半卧在一张矮桌前，手中握着一卷竹简，桌上也铺着竹简和书籍，月华微弱，男人的脸还藏在黑暗中。
那男人开口道:“我确实欠你一个愿望，可是即使侥幸让你救下杨奉陆一家，事情也决不会如你所愿，即便如此，你也要用一个愿望来交换吗？”
鹿勿吾望着窗外的圆月，轻声说道:“好久没听到杨柳说话了。”
卧在地上男人稍稍坐起来了一些，“她不说话，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其中甚至也有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