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可以改变什么(2)

我不认同。我向他说了我们国家的孔子的例子（当然，他也听不懂）。
我说，那个人永远在怀念着一个不属于他的时代，他钦羡伊尹，讽刺远征三苗的禹，赞同尧强行禅位的做法，他还赞叹大甲的慈悲。他声称他所处的时代礼崩乐坏，我说如果他会知道两晋十六国、南北朝的事情的话，恐怕反而会觉得他那个时代是个安乐太平的时代了。
赫尔岑沉默了。
我又说，孔子在郑国等弟子时被郑人讥笑为丧家之犬。想象一个老头站在夕阳下，落寞地等待着，别人笑他是没有家的野狗，他当时的心情几何？这太无奈了。这是人一生都不可多得的无奈。
而我，羡慕那样的无奈。
为什么毕加索认为凡是可想象之物都是真实的？因为幻灭不适用于想象。而想象比知识更重要的说法大概是因为推动种族改变的动力不是知识，而是想象。

我想象。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写的都是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无数个人漂浮在我和赫尔岑的头顶上。
轰的一声！远处的城市爆炸了，我俩也被炸死了。然后一切都爆炸了，所有理论上的世界，管它几维的，都炸掉了。
你说可以改变什么？
王紫婵读完我所写的后，评论道：
生活的另一面就是想象力。想象力，我的定义是虚构的生命力。有了虚构，我们才能谈及现实。我时常感觉自己被想象力束缚了，然而我也知道，只有它能给我自由。原本，我相当不喜欢孔子，因为庄子评论孔子，认为他是一个被束缚的人，我觉得是的。赫尔岑我不了解，但无疑陀氏也是一个被束缚的人人人人人人。布罗茨基曾经评价普希金那句“我带着厌恶阅读我的生活”，说这句话是后来俄国文学的源泉。我在想，天哪，孔子的源泉来自遥远时代的哀歌，而陀氏，生于一句话。而我，来自莱卡（或许吧）。这种束缚真是绝望，又深沉。但是聪明的大能们，仁波切们，居然由于束缚而获得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