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笛吹，故人归(3)

少年笑得烂漫，变戏法似的拿出酒与笛，尘锋鬼使神差从他手里接过了酒。少年爬上一棵柳树，坐在枝上将笛横在嘴边，缓缓地吹起一曲婉转悠扬的笛音。
尘锋坐在树下的长梦河岸上，一边饮酒一边看着树上一脸专注的少年，嘴角不自觉间微微扬起。
于是，树上的吹笛少年与树下的饮酒赏客，在夕阳下仿佛定格成一副暖色的画卷。在依依随风轻摆之中，婉转悠扬的笛音也被吹散到了遥远的天边。
直到月上梢头，二人才从柳园分别。少年蹦蹦跳跳着走远，边走边说今日真是高兴，还约尘锋下次一同再会。
自此后，尘锋和少年慢慢开始熟络。
少年是城东酒肆里的小儿子，酿得一手好酒，除此之外，他还钟情于笛声，在鼓捣着自学入门后，常在酒客谈笑风生间吹笛助兴，渐渐也让这间酒肆变得颇具名气。少年常常提了新酿的酒，带上心爱的竹笛来找尘锋，二人一同游湖泛舟，登山观亭，赏乐品酒。
少年最喜欢让尘锋听自己学的新曲子，每次站好姿势，托起笛身，按好音孔开始吹奏，神情就随之变得深情而认真，待一曲结束又恢复了活泼模样，拿笛的双手背在身后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尘锋本来还能说个一二，被这炽热的目光看得心里发痒，说出嘴便只剩下“好听”二字。

少年这时候就笑，直说尘锋是个“呆子”。尘锋也不反驳，只静静看着少年，倒让少年变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有了笛声和美酒后，还差的自然就是良辰美景，于是尘锋常常陪着少年一同漫山遍野地跑，游山玩水，快活不已。
他常常教尘锋吹笛，但不论他如何手把手地教他持笛的姿势和掌控气息的技巧，尘锋依旧吹不出稳定而动听的调子，于是他常常笑尘锋笨，精致的竹笛到他手中后就变得失去了灵气。
尘锋也跟着笑，把竹笛还给少年，说：“有你吹给我听就可以了。”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脸上一红，一时之间尴尬不已。
不知到底是醇酒醉人，笛声醉人，还是少年的笑醉人，等尘锋回过神来，他早已沉湎进去，醉得晕晕乎乎找不着北，一醉经年。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邻国入侵，边防告急，尘锋毅然决定从军。
临走的前一天，他把少年约了出来，说恐怕未来不能再陪着少年了，他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如今战事四起、百姓有难，好男儿保国安民，他必先护家国，抵御外寇。
少年拉着他，把他带到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柳树下。少年告诉他说：“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吹的曲子叫《折杨柳》，这曲子本便有依依惜别之意，今日我将这竹笛埋于这柳树下，等你回来，你便挖出来，来酒肆里找我，如果那时我还在酒肆里做生意，就再请你痛痛快快地喝一次酒，重新为你吹奏一次这首《折杨柳》，然后结为金兰之交，如果我已不在酒肆，这便当作我最后予你的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