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2(2)

当然，有目的的遗忘除外——就像葬具总是精美。我突然对箱子里的东西好奇起来。突然，她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我抬起头，她已经将打湿的软巾放上桌子，在拉出的课椅上端正地坐下了，眼神直直地盯着我面前的箱子：
“后来呢…”
“并不是特别愉快的会面——但也许姐姐的玩笑开得的确有些过火，放任路痴的妹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冬夜街头转悠怎么想也过于不负责任了。”
“…那个人，一个人…”
“嗯……？”
“不，没什么。”
“受我父亲的委托，家里一位远房叔父的儿子——我大概应该叫表哥，或者…怎么样也好的亲戚当时来看我，他好像和雪之下是同学，所以就这样认识了。”
纸箱的锁扣设计有些复杂，我又不想用破坏的方法把它打开，尽管包里有裁纸用的小刀，我还是索性把纸箱抱了起来，放在桌面上。随即发现了不对劲，她刚刚好像已经擦过桌子了…
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她却并没有愤怒的表情，只是打量着纸箱，像是坏掉的复读机一样轻轻开口。
“喔……”
那表情的确是催促着我说下去，她的催促总是如此——或许仅仅对于我来说如此。我并非有意隐瞒我和雪之下的相识，只是话语和记忆的流露总是需要契机，毫无契机的回忆就像是马路上突然窜出的猫咪一样危险而不知所措，最终也只能止于一种流血的终结。而谁也不知道契机何时才会降临，或许永远也不会降临，或许就在中学同学的她突然提出想让帮忙找到一件活动室的时候来到身边。

她大概也抱着相同的理念——我并不知晓和自己相识之前的她究竟如何，不过，也许有一天也会知晓。为了不显得过于自私，将自私的、占有她的过去的念头藏在心里而默默等待或许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在她男友从日本飞过来之前，看着她不让她再走丢是我的工作，因为‘少年总是安全的’——以这种借口被那位亲戚打发掉了，不过斯堡的路他的确没我熟，所以某种意义上找半个当地人的我办事也并不算糟糕。”
“东京到法国需要一天多的时间啊。”
“实际上，晃悠大半个晚上后等不到第二天清晨就被叫去机场接机了。”
“姐姐大人的恶作剧？”
“听上去就十分不计成本吧…提前一天让父母把妹妹的男友骗到成田并买好机票——或者说这一家人都热衷于高成本恶作剧也说不定。”
“男友君真是辛苦啊。”
“走出出口时眼神完全死掉了。”
听到这句话，她忽然松了一口气似的把肩膀沉下来，笑了，又把手臂搭在面前的桌面上。小声嘟囔着什么。距离她手臂不远处，纸箱侧壁的灰挂下来。我正想提出开箱看看的倡议，她突然又看向我。
“所以，‘先生’什么的，一点也不习惯。”
“啊……”
短短地呆住，很快便觉察到她的所指，我不禁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