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少年3·真相(21)

“老子去你――”那道小小身影就要骤然暴起，却又突然萎靡下去。新伤初愈，况且又是孩童身躯，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使得她嘴里发出“嘶”的一声，随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嘴上依然不肯认输。
“老子……老子不是什么公主，老子也不叫什么灵――”她重新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那淡然含笑的道人，“老子叫秦庸！秦朝的秦！中庸的庸！是个男的！我去你娘的！”
“殿下是顾有灵。”道人继续用意念沟通，闲适地看着那暴躁的人影。
“老子叫秦庸！”又是怒喊回应。
“殿下还是放下执念吧。”那道人继续劝道。
“去你姥姥的……”她破口大骂起来。
幸好道人提前下了隔音术，否则仅凭那骂人的音量，就足够招来众人围观了。
道人松开手诀，不再打算沟通了。现在看来，这样没有效果的沟通，只会变本加厉地刺激那大梦初醒之人的神经。修炼之人忌讳红尘因果，与人沟通也是慎之又慎。这长公主一口一个对方女性家属，口无遮拦，强行给道人粘上亲情因果。天晓得这长公主哪里学来世俗人家的粗言鄙语，可是让这年轻道人心中又是郁闷又是无奈――自己也不能拿这小孩儿怎么样，而且现在她还是长公主殿下。
“……去你大爷的……”

那边愤怒的叫骂声还在继续，所波及的范围已经不限于道人的女性家属了。道人索性再下一禁制，将那污言秽语隔绝开来。然后，他盘腿坐在床上，安然打坐，不再理会那些声音。
而在门窗外守候良久的刘刚，只听得里面静悄悄的，心下焦急想推门而入，脑海里传来那道人的嘱托声：“不必担心，还请再多等待时间。”刘刚立马收回手掌，双手合十闭眼祷告，心里直喊“晓得”，又是不住地道谢。片刻后，干脆直接坐在廊道上等着了。
“没事的……没事的……”他嘴里嘟囔着，眼睛里稍稍恢复了些光彩。
房间内的叫骂声持续很久，而后在某一刻衰弱了下去。她骂得有些累了，但是余光中，那道士依旧安静打坐，没有半分受到干扰的样子。
其实这叫骂声中，自己反而越来越心虚，因为自己也有些开始相信那道士说的话了。先前她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心里就差不多明白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她想着，或许多半自己已经死掉了。既然死掉了，那就无所谓了，反正这个陌生的世界也和自己没有关系。于是，她就拿起了厨房的菜刀，心想着：就这样结束一切的混乱吧，也许……自己还能有那么一丝渺茫的机会，能够回去……当再次被救过来，发现自己还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心里真真正正开始明白：真的回不去了。那道人说的那些话，她听懂了一些，可是――他怎么可以说自己之前经历的都是梦，都是虚妄呢？那是自己生活了近三十年的世界啊：有开着小饭店的爸爸妈妈，有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有工作中结识的伙伴，还有那大街上擦肩而过的形形色色的神态各异的人们……那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有血有肉的躯体，与这些人的记忆刻满了自己三十年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