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诉（番外篇28）】田与粮(3)

他们的耳目众多，我们被盯上是自然而然的。我们才刚刚看到田埂，地主们就忙不迭的出来迎接。采用间种法（几种作物同时期播种）的土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由于混作会造成作物群体内部互相争夺光照和水、肥的矛盾，而且田间管理不便，不适合高产栽培的要求，故采用这种种植方式的面积已逐渐减少，在21世纪已经实属罕见。我面前的这块土地，就同时种植了小麦与豌豆。在没有袁隆平老爷爷的时代，即便是成熟的麦穗，相比21世纪的良种，也显得瘦弱。
地主一声吆喝，田里劳作的农民停下手里的活，向着我们的方向跪下。我对这样的场景深表厌恶，又没法转身不看，只能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看着他们起身。麦熟的时间很短暂，如果这几天不能抢收完毕，秋雨就会浇灭这一年辛苦劳作的成果。这个地主之前对我们还算友好，出人出粮毫不含糊，但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在主官说明来意后，他一闪而过的愤怒说明了一切。不过我暂且不管这些，而是走到田埂上，看看收获情况。
田野上是粗重的喘息声、咔嚓的割麦声交织，八月底的正午，日头还是很毒，但我目力所及的地方，没有一个农民直起腰来聊天或者喝水，只有腰弯向大地，小鸡啄米似的动着，偶尔有几道镰刀的反光刺激着我的眼睛，也刺痛着我的心灵。我不忍也无法打破这紧张有序的沉寂，他们无言的劳作着，无视我，以及其他站在上面指指点点的人。那一瞬间，我只有敬畏，这些双脚沾满泥土、终日辛劳的人，就是支撑国家的根基。他们也许是史书里面面目模糊的“黎庶”，也许是备受指摘的“暴民”，但他们是大地上无形的洪流，王侯将相不会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然而他们悄然醒来，即是滔天巨浪。

正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位妇女突然直起身子，很快一头栽倒在麦田里。
“身处洪流，便能感受它无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