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花之人的花(2)
我打扫前先看了眼放母亲相片的橱柜上的干花。在一撮假满天星下头,是接近六七年没动一动的古琴。这朵花在今春摘下,沿路我甚至跟位柱拐的女老人细讲它后边红紫荆和粉紫荆的差别。回家后细瞧,百十朵小碎挤成堆儿的五瓣花,非常相像暗红茸的满天星,但不是。插瓶不到一周,就萎了,然后我寻摸寻摸屋,找到这个好的地方。
童年时认识的第一盆花,是姥姥给买的满天星。
我是横放在岳山后这个位置。在凤尾靠墙的地方,我竖立了很大很高的类蒲公英子的花,不过开出的苞或叶子都比它要细,很细很细,有点像韮花了。和横躺的花无味不同,它很香,香气非常靠近某年秋在上个租屋里的蒲公英。
那是和母亲冬季陪她鍛练时从紫薇阁的后山采的。
我拿着扫帚和簸箕站到蒙土的旧沙发了,从我有了清除的念头到现在,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但这是我的想像。
真实的情况是,我打算到沙发跟前停住先扫那边,但我的眼刚一闪过绿铁床尾,静静地让我眼睛里落下两个物件。
蒲公英和满天星。
在半小时里,我去过卫生间,展开夜里盖的大红绸单子,再也没忙别事,这还是更像夏天一些,根本没风。这天之前,都是静稳的燥天。搁住蒲公英的地方往前伸了个墙垛子,即便踫巧刮阵小风,它也是绕走,英子本身的轻度,以及它更多将这种重量依靠内坳墙的张力,如果想倒,它也应是朝右斜躺到琴身上。再说,我住的屋只一边有窗,这边一溜是光秃秃的粉墙,压根不对流。如果有细风,以我住这两年的经验,也都在十月以后十一月前这段极短的时间。
满天星也轻,它和它掉落,不会从裹琴的纯棉布到橱柜粘地面没蹭一丁碎屑。
然而,一丝儿也没有。
那天我第一次把这种花由瓶移到高处,随手就是一路干屑,我轻轻地让手指和枝间始终留着縫,后来我陆续在琴、在地都见到死去的花。
停了停,我有点惊讶,手不觉意外添劲,拽动了琴面的花,原来在它枝身,尽是不可辯清的软刺,非常有力,正是它们,巴得粉棉布紧实,即使有手,它也不是踫到就动了。
这次,俩个同时纠缠,长蒲公英像只大手,挽了手花样的满天星,底下蓬松了一块,露出深灰水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