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老和尚”和他的钟

赵寒阳/文
和尚，是从梵文而来的一个名词，意为“亲教师”是也，一般在寺院中，都是指修行德行深厚的主持级出家人。在2010年以前，我家的“老和尚”就是我父亲。除了他在我们家是德高望重、说一不二的主持级人物以外，还因为他每天早晨都会敲钟开“山门”。话说在许多年前，我去一个地方演出，在纪念品商铺中买回一口小小的铜钟，就一直挂在客厅的门口。从此，我父亲每天早晨起床后，经过客厅，都会敲三下钟叫我们起来，然后说一句：“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和尚走了钟就不响啰。”我父亲从我妈去世后就一直单身，那时我才一岁，父亲就这样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上奉老娘，下育幼子。众人都问他，为什么不再继弦呢？父亲说：“后妈进了门，儿子就要吃苦了。”后来，我奶奶过世，我也来了北京，父亲就一个人在老家工作，很是寂寞。所以一到六十岁退休，就毅然地把住房退回，东西打包，来北京与儿子一起过。
父亲一直有句口头禅：“我这辈子就是为儿子活着的，不靠儿子靠谁去？”你想，1986年的北京，生活多么艰苦啊！没有米吃，这对习惯于吃米饭的南方人可以说是不堪忍受的，但父亲忍了；冬天天寒地冻，父亲睡在没有暖气的简易房里，把仅有的一间有暖气的房间让给儿子、媳妇、孩子睡，自己只用一条电热毯取暖，父亲还是忍了。而且早晨从买菜、收拾屋子，到做饭、带孙女，操持这个家25年，从没有一句怨言。但父亲在家，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主持级人物，家中规矩大得很哩。他要是对什么事看不惯，眼睛一瞪，我们小辈们谁都不敢“哼”一声，马上一个劲地认错，讨得“老和尚”高兴。每天吃完晚饭，父亲总要我手牵手地陪着在楼下走两圈，一面走一面说：“也不知道这样搀着儿子的手还能走几年。”到了2007年的秋天，父亲感到肠胃不舒服，吃饭越来越少，人也消瘦下去，我们带着他去医院看医生，也查不出病来，吃了不少药也不管用，慢慢地就起不了床了，一家人都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