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过去的“罪人”(2)

又一次的，那个娇小的身影在一排排足足有她两个人高的书架中上下游走，借助着几乎与她自己差不多高度的梯子，将一本又一本书籍归整回位，在这闭馆的几天中，除了那个偶尔会过来探望一下的老管理员和进行例行打扫的清洁工之外，直到朗明二人前来，她是整个图书馆中唯一的活物。
………………
伴随着熟悉的锁芯转动声和铰链摩擦声，这间阅览室迎来了它今天的第二个也是唯一一个“客人”。
“长官，有什么事么？”又一次的，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熟悉的身影从他的身侧走出，还不等乌里扬诺夫回应，那双纤细的手臂便将他臂弯中的书籍拿走，叠在了她身后的那辆小拖车之上，与其余十数本书籍一道。
“这本《安妮日记》就交给我吧，我会将它归位的。”话音刚落，她便回转身去，就像他们那初次的邂逅时一样，拖着这些与她不成比例的书堆，向着书架所投射下的阴影深处走去。
“嘿，小家伙！”Z23态度的突变让乌里扬诺夫一时间惊愕不已，他下意识的踏步上前，但也仅仅做到了让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长官……多谢你那天的出手相救，但还请您不要再接近我了……”

他的动作因这冰冷的话语戛然而止，他那迈出的步伐也被现实的重力死死的钉在了阴影之外那一寸之地，再也无法移动分毫。“你这是为什么？”他无法理解，就在前些天，她在他的印象中还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普通少女，一个带着些许书卷气的，尽责又内向的小女孩，虽然不能说熟识，但与这仅仅过了数天的形同陌路相比，在那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可以用朋友来形容。
“对不起……长官……但我不希望您再背上那个数典忘祖的骂名……这种事，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她并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移动半步，只是在那里默默地站着，乌里扬诺夫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但从她的语调之中，他可以听到一丝淡淡的哭泣，而那句数典忘祖，则让他又一次的回到那个不愉快的上午，那个流血的射击场。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之前曾找朗明问过那个中文词语的意思，而73年前那场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战争，他也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数个月中，通过手边能接触到的一切典籍史书获得了充分且客观的了解，他也确实知道面前这个“小女孩”在历史上的那个真实的身份，以及她背后的那个政权的一切，但无论如何，他始终不认可连队中那广泛流传的论调，那将她们，与历史直接画上钢铁般坚硬，不可否认的等号，甚至直接将二者并为一谈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