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世界【一】(2)

你们享受现在，而我找寻过往。
当然，岁月也不会绕过我。我老了，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探险，位于三千多米深的北冰洋海底，这有一个硕大而凋零的古文明躯壳。震慑人心的海底之城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还未有名字的鱼类正和时间一同噬啮着这具沉没已久的庞大尸体。
就在我为这次探索只找到一具空壳而感到失落时，我发现了暗藏在遗迹地下的真相。
直径约摸十米的圆柱形走廊蜿蜒其中，很难使人相信它只是这座故城的下水道系统。
我推断，这是一个地下文明。
可惜的是，我所乘坐的深海鱼雷号球型潜艇体积过大，不能自如地在其中穿梭。
当我腰间绑着深潜绳从水门游进地底的孔洞时，我感到自己是一只正在徐徐降落的飞鸟，一头扎进了人类庭院的天井之中。再好的深潜服也隔绝不了那种感觉。海底的幽暗与寂静会让你对这一生所听过声音的真实性产生怀疑。你会觉得一切声响不过是幻听罢了，而你从生下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聋子。

在深潜灯微弱的光照下，我笨拙地向下游。也许是名字的缘故，我更擅长飞，而不是游。
对于人类而言，直径约十米的通道太过于宽敞了。难道是先人不懂节俭是种美德吗？我想不是的，可能昔日居住于此地的并不是人类。
通道壁十分光滑，像是经过精心打磨，丝毫没有岩石独有的粗糙感。相当显眼的是，通道壁上雕刻着一些古老的花纹，也许是某种文字。我很庆幸，这个世界上还留存着连我也未曾见过的文字。这并非我自夸，看来世界和我一样未曾完全遗忘过去。
我沿着笔直的通道下潜了将近二十米。原本的一条通道突然分岔成了一模一样的两条。
如果只下潜二十米就折返实在不符合我的作风，于是我随意地钻入其中之一，继续往下游去。
三千多米的深海中，时间彷佛过得奇慢。明明只是短暂的两分钟，对我而言却像一天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