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犬之死(2)

我最终还是将他养在了家里。
父亲当过山里的守林员，遗骨至今仍没有下落。他曾教过我一些简单的医疗知识。
给他包扎的时候，他醒了一次，低吼着，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却再次倒地。
最终他沉默地接受了我的照顾。
我不喜欢给宠物取名字，因为那样会产生感情，所以我平时叫他“山犬”，就是从山里来的狗。
这样潮湿寒冷的日子，他的伤口恢复得并不好，但他很能吃，不过只吃肉，我好几次给他田里摘的纯天然野菜，他都拒绝了我。
白天除了吃饭，他就是躺在门口看外面下了数日都没停过的雨，晚上会自己跑到屋子里睡觉，但不喜欢盖毯子，每次都会踹掉。
没几天，有个戴着斗笠的老乡冒着雨跑到我家门口，通知我：“天气局说，梅雨来了，要发大水了。”
“怎么这么晚才通知？”
“谁知道呢。不跟你说了，我去下一家了。”
随后他又冒着雨跑走了。
一天没过，雨势突然增大，果真发了大水。
我同山犬一起把家里的米面粮食拖到了二楼，其他的来不及，只好让它们一起和大水湮灭了——一同湮灭的还有山犬的观雨活动。
几天过去，水势不减反增，竟直涌上了二楼乃至三楼，我们只好改换阵地退守阁楼。

阁楼只有很小一块空间，没有光，在这几天更是尘泥渗漉，潮湿得难以入眠。
我和山犬迫不得已挤在一起睡，虽然他并不情愿，但别无他法。
等洪水退了，山犬已经能独自出游了。
他第一次出游没有通知我，把我吓了一跳，好在他当晚就回来了。
第二天，村里传言说洪水退后山里饥饿的野兽跑到山下来吃人来了，我听到后偷偷笑他们，没料到没过几天真的死了人，是被某种大型野兽咬的，只剩下几根骨头。
村里人非要说是狼干的，几个经常乱窜门的小孩举报说我养了大狼，说准是山犬把人吃了。
我不在乎，山犬是狗，不会吃人，何况吃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们说我感情淡漠，我便淡漠给他们看好了。
事情一出，村里人都来我这里讨公道，要我把山犬交出来，我不交，他们又说我感情淡漠，自己的狼吃了乡里邻居一点表示也没有。
山犬好像没法忍受被冤枉，嚎叫着把那些人吓跑了，他们只好半夜偷偷摸摸在我们家门口涂涂画画。
几日的非议后，从山上回来的猎人打了一只狼，从狼窝里找到了沾有死者血迹的衣物，这事才算了。结果到头来那些冤枉我们的一点表示也没有，我看他们是感情淡漠。
到月底的时候，雨停了，乌云散去，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