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犬之死

我养了一条狗，现在他死了。
捡到他是在一个寒冷的下午，山间的寒气从山顶翻涌到山脚，像是潮水从天上倒灌。
那天下着小雨，天色阴淡，灰蒙蒙的雾笼罩着乡野，因此我总觉得那是个清晨。
但那确实是个下午，正如他确实是只狼。
那个冷冽的午后，我看见他从我门口经停。
我虽然住在山脚，但一开始没觉得他是只狼，因为我从没在山里见过狼，遑论是在山脚、在家门口、在眼前。
他有一身灰色而冷冽的皮毛，在淅淅沥沥的寒雨里泛着银光，雨水打湿他的毛发，顺着一簇簇的纹理流下，浸过他虬健凌厉的四肢。
他走过门口的时候，朝我的院子里看了一眼。我当时就坐在屋外的阶梯上看雨。
他的眼睛充斥着炽热的野性，燃烧着蓝色的幻光，像是来自地狱的烈犬，像是途径世间的幽灵。
当时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却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情感冷淡——周围的人都说我情感冷淡，不会感动，不会哭泣，不会高兴，不会忧郁。
他毅然决然地转过头，消失在了我灰蒙蒙的视野之中。
我在屋前伫立了有一段时间，然后在某种不明的情绪下撑伞出了门，随后在门口的转角发现他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被雨水浸透的冰冷土地上，腹部的伤口流着赤红的兽血，染出一片决绝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