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娃娃成精了怎么办》Chapter 15.3 合镜（三）(10)

宇文陌继续往前走着，越过血腥弥漫的战场，走入那片，他曾经居住过的市坊。
宇文家的宅落，鲜血染红了入宅的石板路，夫人的躯体断成两节，静静躺在正厅的门口——早在清剿叛臣的驻军来之前，她就换上了家传的甲胄，拿上祠堂内的宝剑，指挥亲兵布好防线。当驻军冲破大门向她掩杀而来之时，她高声叫喝着，举剑冲杀而去，一番搏命之后，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的她，再也无法躲闪迎面袭来的刀斧，被领队的军官腰斩而亡，旗下亲兵，无一人幸存。
傅家的宅落，空空荡荡，没有哭喊，没有血迹，更没有活人的声响——得到消息后，傅家夫人将家传的典籍，古书，经文一并装箱，通通沉入府中的池塘底。而后，她换上盛装，独自一人跟随驻军奔赴刑场，临刑前，她清声唱到：“高皇帝，在九京，不管亡家破鼎……”曲未唱罢，行刑官手起刀落，将其头颅斩落在地。傅府小厮听闻后，纷纷聚到祠堂，在木板上刻下夫人的名号，摆上桌面，叩首三下后，各自取了环带，吊死在外间门廊上。
白家的宅落，只剩下一片焦黑的余烬，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白家夫人将银钱散与侍从，叫他们各自出门，自谋生路。而后，她来到祠堂，向列祖列宗叩拜后，便取了堂上的红烛，将白府大大小小二十余间房屋走了一遍，每过一间，便将房屋的门帘点燃。一趟过完，她回到祠堂，取下写有家训的字画抱在怀中，再用红烛点燃其余的画像。而后，她便搬来一把椅子，静坐在祠堂的门廊下，任凭身后的火焰愈烧愈烈。

“白家，商贾身，靠着经商，天材地宝得了无数，就连官位也可捐得。白家爱财，富财，却绝不会贪财，更不会把这钱财，送与无德之人。”
白家夫人就这样静坐着，逐渐被业火吞噬，焚烧成一具焦尸，断裂的房梁落下，将其砸成一地碎末，掩埋在废墟之中。前来抄家的驻军搜查许久，都没能从残骸中翻出哪怕一枚铜钱，他们唯一找到的，只有烧剩下的半截字画，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六个字——
“达则兼济天下”
宇文陌的躯体继续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离开市坊，走入正街。反叛的战火虽未延烧至此，却也多多少少造成了些许影响，原本繁华的街道此刻已空无一人，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商贾，都无一例外选择躲在家中，任门外狼烟四起，只要屋舍大门紧闭，便是相安无事，诸祸可避。
他望向周遭的街市，望向远处的屋落，又望向曾看见过的奇货铺子和马坊，突然觉得这一切的景象都变得熟悉又陌生起来，这一砖一瓦，与白影向他所展示的街景完全一致，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此地早已不复彼时。
他就这样缓缓前行着，最终，在城外一片堆满尸骸的荒原边，停下了脚步。
宇文莫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此时，他正斜靠在车厢的门柱上，望着周遭遍地腐烂生蛆的尸骨发呆。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头发也披散着搭在肩头，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整个萎靡下去。宇文陌缓缓走到他的身边，向他躬身行礼，而他，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一如既往地望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