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世(5)

陈说，你他妈再叫我一声龙二代试试。
星熊说，我可一次也没说过。
陈说，你眼睛里写满了。
星熊说，你眼好毒，这也看得出来。
陈说，我什么都看得出来。
星熊说，你干什么去，我跟你一起去。
陈说，不用，我刚从楼上跳下来，用不着再回去。
星熊说，好端端的跳楼干什么，你活腻歪了吗。
陈说，星熊，你那两个月的工资在我办公桌上，记得去拿。
星熊说，干什么，我像是没有钱的人吗。
陈说，让诗怀雅请你吃点好的。
星熊说，不必，我去吃东街广场的猪骨汤面条。
陈说，我也很想去。
星熊说，那下次一起去啊。
陈说，好。
陈走以后，星熊站在街头想了一夜，小弟送来白酒，星熊一饮而尽，小弟说，鬼姐，你去找她，星熊说，哥，我不配，小弟说，鬼姐，你去。
陈离开是注定的事，星熊不想知道前因后果，她觉得如果陈想说，她就会说的，没有结果的事就给彼此留点余地。

星熊有个戒烟的好方法，她在口袋里给自己留一根，是个念头，是个机会，有这根烟，她想抽的时候就会想到，啊，抽完了还要买，费劲，于是就不抽了，这样试过几次，竟然戒了，但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烟变得潮湿是难免的，等待它潮湿的过程，就是一直焦躁的过程，她知道那个结果必然会到来，但还是在拖延。
现在烟潮了，她却想抽了，她想去问陈晖洁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她想过平静的生活，这是奢侈，她也想让陈晖洁过平静的生活，这是做梦。星熊想起著名写手小刘的一句话，人的快乐都是纸扎的，但是大家都愿意将纸扎的爱情当做真实。
星熊去了，她喝的太多，宿醉，脑子昏沉，说了些什么也记不得，她站在巷子口，陈晖洁自始至终就没看她一眼，红光一闪，般若缺了一角，星熊看着落地上的铁块，好心疼，这盾陪着她三十年，星熊抓着胸口，陈与她擦肩而过。
星熊说，陈晖洁，我这身份也不配献世。
陈未回头，她说，你配。
星熊坐上末班巴士归家，路过东街广场，十年以前这里是一片空地，现在变成龙门最大的购物街，许多旧楼变成摩天大厦，许多荒凉的地方变成闹市区，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龙门的时候，穿着棉衣从绿皮火车上走下来，龙门的冬天是非常冷的，她看到很多人都穿着白衬衣，她提着箱子走上过街天桥，隔壁观光饭店顶楼，人们坐在桌前吃奶油雪糕，她来到龙门的那天，正是新年，很多人在胡同里吃猪骨汤面条。现在她一个人。

巴士驶入隧道，灯光好亮，刺得眼睛痛，星熊想，好机会，她闭上眼，名正言顺的流下泪去。